秦梧洲此刻的懷柔,究竟是處於何種目的?面對這個再世爲人的暴君,楚清不敢對他有任何的輕信,無論是他的釋放的善意,還是他顯露出的怨恨,都很可能只是他爲了大局演的戲。

    楚清輕聲笑了起來,似乎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伴隨着楚清的笑聲,秦梧洲的臉色越來越糟糕。

    “且不說,我並無此意,”楚清起身,離開了臥榻,一身單衣站在秦梧洲的面前,“便是我想尋死覓活,又與你何干?”

    “你不過是秦國派來的質子罷了,管得倒挺寬。”楚清的言語中略帶挑釁,“退一萬步,你說我欠你許多,你倒是說清楚,我欠你什麼了?”

    “反倒是你,出爾反爾,肆意糊弄,將他人當做傻子,倒是挺可笑。”

    楚清拿定主意,揣着明白裝糊塗,此時此刻,秦梧洲的積累尚且不足,即便兩人之間都對對方的底細心知肚明,這層窗戶紙,秦梧洲也絕對不會在此刻捅破。

    更何況,秦梧洲多半認爲自己是前世那個殘暴的四皇子重生了,恐怕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到自己來自書外世界。

    秦梧洲是聰明人,“未知全貌,不予置評。”的道理他應當明白。[1]

    楚清原以爲秦梧洲會黑着臉,直接離開,或是砸個東西發泄一番。

    不料秦梧洲絲毫沒有生氣的跡象,他勾起嘴角,笑意卻不達眼底,透着幾分陰冷與殘忍道:“楚清,你欠我的,我會一一討回,不過如果你死了,替你還債的是誰,我就無法保證了。”

    秦梧洲話音剛落,他很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楚清的殺意,儘管只有一瞬,也令他興致盎然地高聲大笑了起來。

    兩人不歡而散。

    楚清再次躺在牀上時,腦海一片清明,秦梧洲絕不是善茬,在他見到這個未來暴君的第一眼時,他就如此判斷。

    以如今試探出的,秦梧洲的性格,若是選擇順從秦梧洲,只怕前一秒秦梧洲尚且對他溫和柔情,下一刻,就是地獄。

    對此,楚清並不恐懼,亦或是難過,他反倒是越發興趣十足,畢竟若是學生太乖巧,也沒什麼挑戰性,將狼狗馴服成家犬,豈不是更有趣些?

    另一邊,秦梧洲卻鮮少的,感到了有些後悔,當年他被宰相控制時,做過許許多多違揹他原本意願之事,當時他全數忍耐,因此也歷練出了遠超常人的忍耐力。

    如今,被一個病秧子隨意挑釁兩句,就被其影響說出了許多氣急時的魯莽之言,他真的需要反思,自己爲什麼總是被這個前世的仇人牽動心絃了。

    翌日清晨,楚清草草用完早膳,喝了無比苦澀的藥後,他來到了秦梧洲的身邊,拿出了一張宣紙,對秦梧洲冷淡道:“這是你今日需要完成的題目,十篇八股文,論題在宣紙上,今日再完不成,四皇子府邸便沒有你的容身之處。”

    楚清突然湊近,在秦梧洲的耳邊低語。

    “你的暗衛還沒替你佈局完成吧?僅僅靠他一個人,進度很是緩慢,對吧?你猜猜,離開了這裏,你會去哪裏?”

    “太子最喜歡做人彘,楚王喜愛將活人煉成丹藥,二皇子與我新結了私仇,你猜猜落入他們手中,你能苟活幾日,前線戰事楚國喫緊,這次秦國通過變法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在楚清湊近時,秦梧洲幾乎是半個字都沒聽進心裏,他只感受到一陣好聞的苦梅香不停地沁入他的鼻尖,令他幾乎無法思考,溫熱的氣息在耳邊,不斷“折磨”着他的耳廓。

    說完,楚清就果斷轉身離開了。

    秦梧洲的腦子彷彿剛剛甦醒,回想起剛纔楚清所言,他意識到,楚清這是在警告他?

    這回,秦梧洲沒有被威脅激起多餘的情緒,他開始分析楚清在威脅他時,話語中傳遞出的,楚清知道的訊息。

    楚清了解“太子”、“楚王”、“二皇子”的訊息這是可以理解的,作爲楚國的王室,瞭解這些信息再正常不過。

    但是前線戰事喫緊,楚清作爲一個毫不受寵的皇子,又是如何知曉的?即便能用重生解釋,此時此刻秦國內部正在變法他又是怎麼知曉的?

    即便是楚王、卞相,此刻也不可能知道,但是一個多月後,一位滿身是血的傳令兵闖入朝堂之時,這場慘死近十萬楚國士兵的大敗,會令滿朝堂震撼,並開始恐懼。

    再深入一步思考,秦梧洲發現,楚清對他說這件事,並不是無意遺漏,恰恰相反,楚清是故意將這件事告知於他的,由此,楚清究竟是誰,這個謎團就越發難解了。

    只知道一部分事實,便不能作出全面的評價,因爲很多時候,根據片面的事實所做的決定,會錯得離譜。

    秦梧洲決定在暗中觀察楚清,他對楚清極其背後的謎團越發感興趣,同時也將自己對於楚清的評價調高了許多。

    楚清對於八股文的書寫,全部來自於穿書前的文獻,文獻中詳細敘述了科舉考試中,考生完成八股文的時間,但是秦梧洲作爲秦國宰相打造的完美傀儡,閉着眼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寫出一篇優秀的八股文。

    不過等秦梧洲將楚清給他的宣紙攤平時,紙上的題目令他覺得頗爲棘手。

    “如何理解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爲什麼說實踐標準既是確定性的優勢不確定性的?”

    “請詳細敘述運河工程的啓動注意事項及問題的處理方法。”

    ······

    楚清正在商行,大楚的商行運轉模式便捷,對應到現代,相當於交易所,楚清經過這兩日的瞭解,以及對原著中劇情的思考,選中了糖業和酒業。

    這個時代的白糖提純工藝相當糟糕,人們食用的糖大多是天然蜂蜜和制飴,制飴也就是將穀物用來釀酒造糖,這就使得糖的價格很高,精製糖成了貴族才能享受的奢侈品,普通老百姓只能食用粗糖,或是麥芽製成的,專給孩子們食用的飴糖。

    楚清在商行裏發現了一家使用甘蔗造糖的工坊,這家工坊相當簡陋,加上甘蔗的產量不高,因此沒有被人重視起來。

    作爲現代人,楚清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巨大的商機,於是將手中的銀錢投入了這家工坊,並撥了一部分府中家丁進行協助。

    技術問題,楚清提前和暗六交代清楚了,行商一事不宜由他出面直接完成,暗六遮掩了面容後,會替他推進這個項目,而楚清只需要等到他入股的部分獲得分紅即可。

    但此事並非朝夕之間就能得到結果,楚清將視線投向了另一項自己打算注入資金的商鋪,這家商鋪是一家祖傳的制酒工坊,只是由於工藝老舊,且產量低下,已經入不敷出。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