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巨大的“生命之火”號航行在隨着夜幕到來一併變得漆黑的大海之中,沉默而緩慢地駛向遠方。
“生命之火”號上,狂歡的時間才堪堪開始。
從遠月邀請而來的主廚承包了郵輪的晚餐,就算是最挑剔的舌頭,也難以在豐富的食色盛宴上挑出什麼錯處。
沢田綱吉帶着他的三個拖油瓶(不是)坐在角落,原本是想要看看白天見到的優也君在什麼地方的,現在卻看着又一個在吃了一口食物之後發表千字品評演講的富豪爆了衣,握着刀叉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
“您不喫嗎?”注意到他的異樣,坐在右手邊的蘇格蘭低下頭問。
“不是……”你們都沒發現有什麼地方很奇怪嗎?
蘇格蘭順着開始喫飯之後就變得奇怪起來的上司的目光,看向了同桌的一位富豪。
對方算是關東小有名氣的富商,蘇格蘭早就背下了這艘郵輪的參加者,因此一眼辨認出對方的身份。
但這也沒什麼奇怪的,除了對方剛纔在吃了那位據說遠月主廚親手製備的菜色後發表了一番滔滔不絕的演講、並且獲得了周圍其他人的盛讚之外,這個人的表現完全符合他的身份。
波本也湊了過來,最近正在捧着書進修的他顯然能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問題。
“雖然所言確是,不過這個人的話是多了些。”
連帶着萊依也點了點頭,淡定地挑了一筷子。
“不過……確實美味。”
所以你們都沒人看見嗎?他剛纔身上的衣服都沒了誒!像是什麼動畫效果一樣,砰地一下就沒了哦!
心裏狂吐槽的時候沢田綱吉也再度看向了對方,發現富商除了臉上帶着微微的緋紅之外與此前並無異樣。
再加上身邊幾個下屬淡定的姿態,讓他開始懷疑是否是自己的錯覺起來。
太奇怪了。
青年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就聽見對面傳來了不輕不重的哼聲。
“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有人發出冷哼。
齊刷刷的,三瓶酒擡起了頭。
沢田綱吉眨了眨眼,有些可愛地歪了歪腦袋。
“這位先生……在說我嗎?”他指着自己。
對面一個染了個紅色殺馬特髮型的青年雙手環胸,揚了揚下巴。
“沒錯說的就是你。”他揚起頭,在審視了綱吉一番之後嗤笑了一聲,“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的小白臉……哼。”
??
沢田綱吉看了看自己的裝扮,很好,正經的西裝三件套,因爲是晚上又在船上,所以他給自己加了件黑色的披風,怎麼看也和以色侍人的小白臉這幾個字搭不上關係。
對方用說是小聲、但周圍都能聽見的聲音繼續嘟囔:“也不知道克麗絲是看上了你什麼地方。”
破案了。
沢田綱吉無奈地拉住身邊就要衝出去的波本,順帶用眼神叫停了萊依,就聽見身邊的蘇格蘭笑着開了口。
“我似乎聽見有狗在叫。”他帶着溫和的微笑偏了偏頭,“boss有聽到嗎?”
“是嗎?”雖然不是他所願,但是既然蘇格蘭都這樣說了,那他是一定要順着對方的話頭說下去的,“大概是幻覺吧,太一先生怎麼會讓無理的鬣狗上船呢?”
“您所言甚是,大概是我聽岔了吧。”他嫺熟地爲首領切好了牛排,將自己的碟子與對方調換,“您要試試這道牛排嗎?雖然比起上次喫的略遜一籌,但還是能夠達到您的標準的。”
什麼上次?
上次他們喫的和牛有關的,不就是在安全屋裏烤牛肉嗎?
然而雖然各種不合,但依舊鍛煉出了不小默契的三瓶酒對視一眼,波本就也湊了上來。
“雖然這種話由作爲下屬的我來說不太方便,但是您實在是太挑食了。”金髮黑皮的帥哥垂眸,滿心滿眼好像都只有面前的這一個人。
萊依比起有着幼馴染默契的波本慢半拍,只能沉默地倒上飲品,在沢田綱吉張開嘴的時候將杯子遞到他的嘴邊。
“boss,”黑髮青年垂下眼,露半指的黑手套往常是拿慣了狙擊槍的,現在卻捏着一個細細的紅酒杯,將它喂到上司嘴邊。
沢田綱吉:……
他閉上眼,非常酒來張口地淺啜了一口。
這幅動靜已經讓剛纔貶低他的傢伙瞪大眼了。
而沢田綱吉只覺得自己像回到了十四歲孱弱的身體裏,卻還要牽着三隻不聽使喚的大犬——但是那時候他多弱啊,隨便一隻狗都能拖着他跑好遠,更別提這裏有三隻……等等蘇格蘭你別混在奇怪的隊伍裏面啊。
教父先生,今天也依舊心累了起來。
“喂喂你們這是看多了什麼偶像劇嗎?”對方緩過來,還僵着脖子繼續道,“要是有這戲癮……”
話說到一半就卡住了。
因爲有人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青年要不是見到了他心愛的克麗絲在甲板上給這個棕毛的小白臉遞房卡的一幕,也不會如此妒火中燒,他又用了用自己肌肉佔據多數的腦子想了想熟悉的富二代交友圈裏沒這麼號人物,更加篤定了不過是個沒依靠的小白臉,纔敢出言嘲諷的。
但是現在,他緩慢地扭過頭,對上一張依舊是從未見過的面孔。
但是與日常收斂着氣勢、也沒有端着臉裝冷漠嚴肅的必要,因此就顯得容易親近好欺負的沢田綱吉不同。
按住青年肩膀的人是面沉如水的諾萬·達奇。
消失了大半天的諾萬是被家族的合作伙伴們給拉走的。
原本就靠着早上吸到的那點boss苟延殘喘的惡犬早就在期待夜間與首領的相見,因此一跨進宴會廳,便一眼掃到了刻意坐在角落中的boss。
他就知道boss會在這個地方。
已經完成了寒暄任務的惡犬自然並不理會想要湊上來的其他人,一擡步,就朝着首領的方向走了過來。
boss今天穿的是一套沒見過的禮服,不過依舊很帥。
披風倒都是一個款式,但他還是能認出這是自己之前爲boss選購的那件。
因爲和禿頂老頭們應酬而降到谷底的心情微妙地上升了幾個點。
雖然boss身邊的幾個拖油瓶讓他依舊不爽,但是這種時候他的眼裏是隻容得下boss、也只能聽見boss的聲音的。
然後聽見了什麼小蟲子的聲音。
雖然只願意聽boss在說什麼,但無奈還是會被雜音入侵的青年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