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綱吉總覺得鼻子有點癢。
但是在初次見面的聯絡人先生面前嘛,即使是他也更矜持些,努力忍了忍,把這點癢意給忍了下去。
他突兀地想起更早些的時候,自己剛和聯絡人先生取得聯繫的時候的事情。
彼時他已經跟着琴酒從日本一路流竄到俄國,又轉向去了歐洲,一路上兜兜轉轉,從一開始不知道琴酒是個什麼情況,到大概知道對方處於某種“測驗”中。
背上受了傷的琴酒姿勢相當不羈地坐在窗框上他拿着繃帶給對方包紮,擡頭要說話的時候真巧對方看過來,慢悠悠地吐了口煙。
沢田綱吉:……
原本的一腔抱怨盡數轉換成對二手菸的抱怨,他捏着鼻子揮了揮,給琴酒的繃帶最後打了個可愛的蝴蝶結。
琴酒:……
銀色長髮的酒廠大哥捏着煙憂愁的嘆了口氣。
現在想來那大概是沢田綱吉和琴酒最接近的一段日子,不知道犯了什麼事的琴酒走一路被人追殺一路,還得幹些組織boss交給他的活計,連帶着沢田綱吉也四處奔波,配合着琴酒的手段,逐漸展露了本性。
原本沢田綱吉還有些擔心自己的變化會不會引得琴酒生疑的。
畢竟雖然他有着與家庭教師如出一轍的演技,然而平日裏似乎也沒什麼用到的機會,因此還有些忐忑。
沒想到有着銀色長髮的殺手先生不僅不對他的變化感到奇怪,反而覺得這是他精心“培養”的結果。
沢田綱吉:……
他回憶了一下奔波的這段時間,雖然身後有着不明勢力的追殺,但琴酒總是顯得留有餘裕的,甚至能夠抽出精神來對他進行“教導”。
親自握着他的手向着任務的目標開槍,第一次在無人的公路上跟穿了裝甲的越野車中門對狙,現在回想起來,有些步驟同reborn當初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只是reborn的目的不過是將他培養成合格的afia首領,手段雖然常常被吐槽說是斯巴達,但歸根究底都是爲他好的。
但琴酒不同。
他就像是一隻閒來無事的野狼,從野外叼了只兔子進自己的勢力範圍,並且試圖嘗試教會這隻草食的動物自助捕獵。
——雖然他的方式可能是直接將這隻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兔子直接扔進野獸叢裏。
不過問題不大。
畢竟兔子也不是真的兔子,而是披着白白嫩嫩兔子皮的獅。
摸清了對方的目的,沢田綱吉便回憶着當初在reborn手下的成長軌跡,緩慢地“甦醒”,力圖成長爲琴酒所希望的模樣。
但一味地順着對方的想法也不是好事。
終於,在某次“教導”之後,呆呆笨笨的兔子終於發現當初自己就會進入狼窩其實是這頭狼追在野獸們的身後,迫使着野獸們將他趕進自己的勢力範圍。
那是沢田綱吉第一次同琴酒冷戰。
他甚至當着琴酒的面掏出了槍,神色冷漠地對準了對方。
彼時的琴酒幾乎笑出了聲。
“怎麼,要將你的獠牙對準我嗎?”強大的捕獵者微微前傾着身體,某種冷冽的、野性的光在他的眼瞳當中閃爍,相比起被馴養的兔子違逆的不悅,男人神情中更多的是冷靜的瘋狂。
比起名見町的他,現下的他已經成長了不少。甚至有些組織的代號成員,也沒有他這樣的靈氣和天分,能夠跟在被追殺的topkiller身邊還迅速成長爲了助力。
他已經見過了血,第一次殺人的時候身體甚至還在顫抖。
沢田綱吉不知道的事,彼時琴酒看着冷漠地舉着槍的他,甚至有些愉悅地想起了對方第一次捕殺獵物時的事情。
……
那大概是琴酒難得的溫情時刻——指爲他的兔子選擇了一個本就十惡不赦的傢伙作爲槍下亡徒。
可就算是這樣,對方的身體依舊是在顫抖的。
琴酒等了許久,點燃了一根七星,告訴他的兔子如果在這根香菸燃盡之前沒有開槍的話,那他就會將他留在這裏——永遠。
於是棕色皮毛的兔子顫顫巍巍地舉起了槍。
他倚靠在距離兔子和獵物不遠處的水泥柱上凝視着對方,欣賞棕發青年猶豫而痛苦的表情。
但他沒等到一整根菸燃盡的時刻。
獵物痛哭流涕地懺悔着以往的罪過,讓他心軟的兔子原本已經穩住的手重新開始顫抖,像是得了帕金森的患者。
就只有這種菜鳥,纔會被這些滿嘴每一句實話的惡徒給矇騙。
琴酒當時就感到了煩躁。
他摁掉那還剩半隻的七星,從身後繞過棕發青年,手指重疊在對方握在那隻cz-75的指節。
“砰——”
隨着一聲槍響,琴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微微側過頭,正是能夠觀賞棕發青年痛苦而狠絕的表情的最佳角度。
是的,在他摁下對方的手指之前,兔子率先咧出鋼牙,將獵物咬死在水泥鋼筋的荒野之上。
“好孩子。”琴酒收回手,漫不經心地給予了誇獎。
……
總之,就是很奇異地,在那種時候,琴酒突兀地想起了這段往事。
——其實說是往事,實際上也沒過去多久,甚至不到半年。
可是回想起記憶中的那個棕發青年,就算是不會記得重要之人面目的琴酒,也微妙地感覺到與當初相比,棕發青年的身上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他難得沒有多想,將之歸爲自己的“培養”的結果。
沢田綱吉對他的想法微妙地知道一些,不如說,這也是有着他的刻意引導後得到的結論。
但是對於雙方而言,當初將他帶進組織的那段往事還是一段埋藏的地雷,如果不早日將這件事解決的話,他永遠也無法獲得琴酒真正的信任。
於是沢田綱吉在與迪拜的某個想挖自己的軍火商交易結束後,藉着對方的名義,向琴酒提出了對於這件事的疑義。
說來很奇怪,琴酒其實是個很不屑於說謊的傢伙。
除了某些捉弄任務對象的時刻,在答應對方會饒他一命之後,在對方屁滾尿流地逃跑的時刻,黑衣的組織殺手便會從他的大口袋裏掏出愛槍,對準那道悽慘的身影。
因此,面對他的問詢,琴酒很直白地就承認了。
“那確實是我的計謀。”彼時,琴酒爽快地說道,“怎麼,想幹掉我嗎?要將你的獠牙對準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