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推開了大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實驗艙。

    像是罐頭一樣的東西屹立在房間的正中,四周的電源已然關閉,只剩下罐頭自帶的熒光環,在上下照射,堪堪點亮被封存的實驗體。

    那是一個有着棕色短髮的少年,身上穿着寬大的白色衣物,整個人飄蕩在營養液之中。面頰蒼白,略顯瘦弱,絲毫看不出是傳說中正在被製造的“人造神明”。

    可是神明又怎麼樣?

    在被信徒丟棄之後,不也只能陷入如此的境地?

    森鷗外只匆匆瞥了一眼,便將目光投入在研究員們存放資料的地方。

    他手中迅速地翻閱着文件,某些撕下收好塞進包裏,一些則憑藉着過人的記憶裏深深鐫刻入腦海。

    在翻閱到某一頁的時候,黑髮青年的手指突然一顫。

    門外傳來炸彈的轟鳴,原本預定在五分鐘後的爆炸不知爲何提前。

    森鷗外心頭一緊,匆匆朝外跑去,卻不敵爆炸來的快速,在地動山搖之時掉頭,盡力尋找掩體。

    他倉促地回眸,黑色的碎髮在空中飛起弧度。

    也就是在這一錯眼間,森鷗外看見了。

    那頭被宣佈無效的美麗野獸在爆炸聲中緩緩擡起了頭。

    黑色的呼吸器遮住了他的口鼻,棕色的碎髮隨着水流向上漂浮,在少年人睜開眼的瞬間,也能說得上是身經百戰的森鷗外突然有一種被什麼絕對不可抵擋之物鎖定的錯覺。

    【危險。】

    【快逃。】

    【如果不逃走的話……】

    轟————

    爆炸聲沖天而起,森鷗外因爲那頭野獸的甦醒還未躲進避難之處,他閉上眼,只能用力將自己蜷縮起來。

    真是倒黴的男人。

    在熱浪襲來的時候,森鷗外忍不住想,在即將被革職的一天死於爆炸……他可真是個倒黴的男人。

    然而,預想之中的痛楚並未襲來。

    一隻不算強壯的手抓住了他。

    森鷗外忍不住睜開眼,看見自己的雙腳已經騰空,在爆炸到來之前,被人抓住逃出生天。

    而抓住他的……

    黑髮紫瞳的男性忍不住擡起頭。

    那是方纔才見過的面容,然而比起在營養液罐頭中的要死不活,現下飛行起來的少年顯然更加靈動。

    白色的寬大的衣袍在空中沙沙作響,他擡起頭,只能看見一段過分蒼白的皮膚,以及冷漠而精緻的下頜。

    有火焰一樣的光在他的眼前閃過,森鷗外愣了兩秒,才發現這並非是自己的錯覺。

    他回過頭,爆炸場地距離他們已經有了很遠,而這火焰……

    大抵是安全了下來,少年將他放在了地面。

    此時,森鷗外也終於確定,那些星星點點的火光正是來自於少年——在棕發少年的額心,閃爍着火焰一樣的光彩。

    他咳嗽了一聲。

    “咳咳,鄙人森鷗外。”他輕聲說道,帶着一□□哄的意味,“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沢田綱吉擡起眼。

    他覺得對面的傢伙看起來像是不懷好意的樣子。

    可是大概是因爲剛做了一個被白色羽毛翅膀糊了滿臉的奇怪夢境,沢田綱吉的腦袋還懵懵的,因此他擡起頭,搖了搖頭。

    哦不對,他想了想,又點了點頭。

    “沢田……綱吉。”他自我介紹。

    森鷗外看了眼遠方的火光。

    雖然很巧合,但是幸運的是現在還沒人發現他們。

    腦袋相當聰明的青年一個轉眼,看着幾乎只到了自己腰間的少年——或許更應該稱爲男孩,他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或者更小,半蹲下身。

    閃爍着微光的紫瞳擡起,貌似真誠地望進那雙曾經反射過火焰的棕瞳之中。

    “我是你的兄長,阿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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