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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說的和以往似乎沒什麼區別,說話的人——太宰治似乎也和平日裏沒什麼不同。

    畢竟他就是這種生物,覺得有趣的時候託着腮笑吟吟地看戲,要是不夠有趣的話,就伸出爪子去扒拉兩下;要是感到無趣就露出那種冷淡又可怕的神情,只是淡漠地看一眼,就足以讓人感到心悸。

    因此雖然說着什麼奇奇怪怪的話語,但是看他的表情,少年人卻是一副冷淡又厭倦的表情。

    從他身後走出來的中原中也腳步一頓,看過來看見兩個人一上一下的姿勢,雖然不懂,但還是眼神複雜地露出了尊重祝福的神情。

    “你們……”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變成一種一張臉都擰巴到了一起的奇妙表情。

    “算了。”赭發少年自暴自棄地走開,深覺反正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而等他離開,太宰治也好整以暇地坐了起來,左腿曲起,一隻手搭在膝蓋上,看着沢田綱吉歪了歪頭。

    “怎麼樣?”他笑意吟吟地問,活像一隻靈敏的貓,勾着尾巴滴答滴答地走過,“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學來的奇怪話語。

    沢田綱吉慢吞吞地站起身,看向吞沒了赭發少年的黑暗,微微地垂下了眸。

    “嗯,當然,”他輕聲說着,在心底盤算着要怎麼跟遠在異國的魏爾倫“彙報”自己已經“見”到了弟弟(?)的事實。

    他看了眼太宰治,黑頭髮的少年人瞪着一雙無辜極了的鳶瞳眼巴巴地看着他,活像是不知道中原中也是誰、和沢田綱吉又有什麼樣的關係一般。

    但如果這個人是其他人就算了,偏偏是太宰治。

    要說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但其實心思得轉個九轉十八彎的傢伙,作出任何一項行爲,都得考慮到在心裏轉了個九曲十八彎之後的結果。

    因此在看見中原中也的時候,沢田綱吉就有預感了。

    在聽到中原中也說他是被“羊”所收留、又反過來飼養這羣“羊”的羊之王的時候,他就更加清楚了。

    沢田綱吉垂下眼,忍不住嘆息一聲。

    “原來是那孩子啊。”他輕聲嘆道。

    太宰治看着這副模樣的棕發少年眨了眨眼,忍不住又向後倒去。

    “我起不來了。”他難得孩子氣地說道,“我被過肩摔了一下,現在起不來了!”

    看着躺在地上看着自己就是耍賴的少年,沢田綱吉忍不住幻視了下同樣在這個年紀的藍波。

    這個年紀……彼時波維諾家的小少爺似乎已經是進入了高等中學的年紀了。

    拍着胸膛說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不需要兄長們庇護溺愛了的小少年雄赳赳氣昂昂地留下一封信給沢田綱吉之後,在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離家出走,打定主意要自己一個人去浪跡江湖。

    但這一套早就是他獄寺大哥玩剩下的。

    ——當初獄寺隼人離家出走的時候,藍波·波維諾甚至都沒出生。

    因此沒過半天,就被千里迢迢從異國趕回來的獄寺隼人擼着袖子從什麼餐廳的後廚給拎了出來。

    傻乎乎幾乎是一出門就被人騙了錢的小少爺被迫吃了霸王餐,雖然也不是不能逃脫,但總歸還是被抓住了。

    於是只能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在後廚洗盤子幫工,在熟悉的章魚頭出現的時候淚眼汪汪地撲到對方面前,大喊了一聲“章魚頭”。

    幾乎是從繁忙的事務裏擠出一點時間來撈這小鬼的獄寺隼人:……

    已經成長起來的可靠青年慢條斯理地理着袖子,對着衝自己訕笑的餐廳老闆搖了搖頭。

    “不是這頭蠢牛。”他神情倨傲,即使知道說的不過是欺負人的謊言,也還是讓人忍不住信服。

    當時已經打破了不少盤子讓自己本就不少的債務不減反增的波維諾小少爺當即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當然,在沢田綱吉這裏,捲髮的小少年卻是叉着腰眉飛色舞地說着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的“歷險”是有多麼意氣風發。

    早已經聽獄寺彙報過是怎麼在一堆垃圾堆(不是)中找到這個不省心的傢伙的的沢田綱吉忍不住露出笑容。

    藍波·波維諾當時就炸了毛。

    雖說教父先生的笑容和謊言都是很有欺騙性的,但藍波和他相處了多少年啊?

    從藍波五歲一直到十五歲,從始至終都跟隨在兄長的身後,踩着一步步成長爲教父的兄長地腳印,一步步成爲自由生長後的模樣。

    ——說這麼多,其實要說的就是,太宰治現下這幅與平日裏大相庭徑的模樣,竟然讓沢田綱吉微妙地幻視了下藍波。

    教父先生沉默了一下,看着黑髮少年的捲毛,忍不住單手握拳扭過頭咳了一聲。

    太可怕了。他忍不住想。

    要是藍波長成太宰治這個模樣,他是會懷疑自己的教育方針出了問題的。

    ——雖然他也沒什麼教育方針。

    太宰治看着棕發少年奇妙變幻的表情,努力了一下,還是沒忍住露出奇怪的表情。

    “你的這幅表情,會讓我覺得你還揹着我做了什麼壞事情的哦。”他忍不住吐槽道。

    沢田綱吉沉默了一下,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既然你將中也帶到了我面前,想必是森醫生有所求吧。”他說道,“怎麼,萬能的森醫生也有不行的時候嗎?”

    太宰治:……

    “你這是在轉移話題!”他跳起來說了一句,下一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轉換了狀態,神情懨懨,“是的哦,你確實沒有猜錯,是這樣沒錯。”

    看起來對森鷗外似乎也沒什麼好感。

    ——明明他們纔是一方的。

    沢田綱吉對於自己和太宰治的站位十分清楚。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希望能夠跟在這孩子的身邊,要說的話也沒什麼原因,大概就是一種常常被其他afia們所痛斥的“仁慈”在。

    ——雖說如此,但是這一點卻並未遭到他的家庭教師的貶低。

    【“你只需要記住,仁慈是可以的,”他所敬重的家庭教師說道,黑色的雙瞳中向來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但是,一時的仁慈也好,一世的仁慈也罷,都需要絕對的力量作爲支撐……阿綱,我希望你能夠牢記這一點。”】

    回過神,太宰治嘀嘀咕咕的,說着森鷗外和港口afia最近因爲傳聞中復活的先代首領而頭疼腦熱的事情,看起來活像是在告狀的小鬼。

    於是沢田綱吉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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