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沢田綱吉是在半夜驚醒的。

    他的睡眠很淺,因此盯着他的目光剛剛落到身上,教父先生就醒了過來。

    他警覺地看向了對面。

    那是他空落落的窗戶。

    睡前應當是鎖好了的窗戶大開着,風吹起白色的窗簾在夜幕裏飛揚,像極了什麼電影裏吸血鬼夜訪的場景。

    然而這裏既沒有什麼吸血鬼,也沒有什麼身懷獨特血脈的女主角,只有一隻蹲在窗戶上,用並不存在的尾巴啪啪噠噠打着窗框的大黑貓。

    “你醒啦。”

    黑髮的少年語氣微微上揚,雖然是面無表情,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情不錯。

    沢田綱吉定睛看清了來的人是誰,默默收回了準備防禦攻擊的爪子,順手揉了揉眼睛。

    這才幾點……

    棕發的少年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發生什麼事了?”他問,知道這位算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太宰治眨了眨眼。

    他的眼睛其實是很漂亮的,是淺淺的茶褐色,在月光照射的時候會反射淺淺的光亮,像是好看的帶有韻味的玻璃珠。

    黑髮的少年人心情看起來是不錯的。

    他從窗框上跳下來,將對面的傢伙收回的姿態納入眼中,三兩步走到了棕發少年的牀前。

    “沒發生什麼。”他伸出手摸了摸下巴,想到某件很好玩的事情,連笑意都變得真誠了許多。

    於是在月光之下,偷偷來襲的小吸血鬼先生微微彎下腰,像是古老傳說中的貴族一般伸出一隻手。

    “要來看看嗎?”他似笑非笑,“看看……港口mafia的是怎麼被拆的?”

    ……哈?

    ……

    雖然並不是很想離開自己溫暖的牀鋪,但是看着小搞事精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沢田綱吉虛起眼睛,就覺得一定有什麼不太妙的事情在自己所不知曉的時候發生了。

    他打着呵欠穿上外套,搖搖晃晃地跟着太宰治出了門。

    因爲黑髮的少年看起來悠悠閒閒活像是就出門散個步的模樣,沢田綱吉也沒換衣服,穿着鵝黃色的睡衣,踢着同色的小獅子拖鞋——這東西甚至還有一團毛絨絨拖在尾部的地方當尾巴——隨意地在外面披了個差不多的外套,就出了門。

    搖搖晃晃在深夜裏走着的模樣活讓人覺得這孩子是不是中了什麼奇怪的幻覺系異能,正在一無所知地被誘拐。

    出乎意料的,太宰治竟然不是一個人來的。

    下了樓,沢田綱吉才發現下面停了一輛黑色的保時捷。

    這車在橫濱並不怎麼常見,如果不是新興的款式,沢田綱吉就要懷疑裏面會走出一個銀色長髮的傢伙……救命這也太可怕了一點。

    不過幸好的是這種事情是不會發生的,教父先生樂觀地想,低下頭,竄進了車輛之中。

    坐在前排開車的是最近有些熟悉的戰鬥組的成員,帶着墨鏡的男人看起來嚴厲又冷漠,從未扣上的頸部的襯衫能夠看間一片青色——那是男人的紋身,據說是十六歲那年紋上的,到現在不多不少正好過去了二十年——總之就很符合大多數人對於mafia精英的想象。

    mafia精英臉色嚴峻地朝着沢田綱吉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墨鏡下的眼睛看了眼太宰治。

    面對下屬太宰治可就沒有什麼好脾氣了。

    他大喇喇地坐在後座,看見沢田綱吉看着窗外小小地打呵欠,也沒忍住張大嘴打了個呵欠。

    “啊——還不走嗎?等着我來開車是嗎?”

    ——還不忘記支使屬下開車。

    勤勤懇懇的mafia下屬起了步,沢田綱吉總覺得他在看自己,但是擡起頭的時候什麼也沒捕捉到,甚至連眼神也因爲對方帶了墨鏡而無法看見。

    再加上太宰治突然的出現,事情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被打擾後睡意就逐漸消退了,但沢田綱吉的腦袋還沒開機,此時看看左看看右,終於清醒了過來。

    清醒的時候太宰治正湊到他的身邊舉着手機,甚至還伸出手比了個“耶”,順便用手肘推着他讓他笑。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沢田綱吉還是聽話地看向鏡頭,露出一個大概能算得上是乖巧的笑容。

    咔嚓一聲,將比着耶的繃帶妖怪和活像是在睡夢裏被拐出來的小孩留在了手機的影像上,被纏着繃帶的手指噼裏啪啦一頓操作,傳輸到了另一臺手機上。

    已經砸了半棟樓的赭發少年聽見手機短信響聲,下意識低頭一看。

    中原中也:……

    剛被匆匆趕來的森鷗外給安撫住的少年人腳上“不小心”一個用力,地面就又生出了幾條裂紋。

    森鷗外:……

    一把屎一把尿(哪裏不對)把港口mafia盤到現在這個規模又修建了港口大廈的首領先生看着地上新增的裂縫,覺得自己本就危險的髮際線又往後挪了挪。

    “中也君真是太粗魯了。”他使用了一個很自來熟的稱呼,在奇怪的地方很有首領風範地接納着尚不成熟的神明。

    畢竟雖然自己一把磚一坨泥地看着搭建起來的港口大廈被不懂事的小孩子給砸了……但是這又不用他給錢修!

    想到今天、哦不,現在應該說是昨天了。

    想到昨天才同金主(冤大頭)簽訂的合約,對方從零點以後就會負責港口mafia這棟大樓的一切維護工作。

    嗯……中也君來拜(砸)訪(樓)是在什麼時候呢?

    詭計多端的mafia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愉快地決定了時間。

    “中也君,半夜零點(重音)來拜訪一定很累了吧。”他聲調和緩,言辭懇切,“不如在等待綱君到來的時候,來我的辦公室小憩一會?”

    黑髮紅瞳的男人輕飄飄地掃了一眼沉默跟隨在中原中也身邊的長髮青年,垂了垂眼,斂住眸中深思。

    “當然,這邊的這位……蘭堂先生也是。”他輕聲說道,“作爲首領,我很想念蘭堂君哩。”

    說是想念,是什麼方面的想念就說不定了。

    因此聞言,剛剛還很認真地思索自己來的時候好像比零點要早那麼億點點的羊之王就擰起了眉。

    小小的身體卻有大大的能量,跨出一步擋在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的蘭堂身前,頗有一種奶貓擋在大象前的感覺。

    蘭堂垂下眼,看着赭發的少年人,眸中閃過一絲柔和的光。

    森鷗外引着因爲自己的話而怒氣衝衝踩着步伐進入大樓的中原中也二人進了辦公室,看着對方沒有否認的模樣暗搓搓地歡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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