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恆突然間這樣問，李欣怡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不過，藉助手機屏幕上散發出來的昏暗燈光，看到蘇恆滿臉緊張兮兮的樣子，李欣怡突然間覺得又有些好笑。
也就是這個時候。
蘇恆身上纔有點大男孩的樣子。
之前他的表現有些太成熟了，讓李欣怡下意識的忽略了蘇恆的年齡。
“當然不會。”
李欣怡抿了抿嘴，解釋道，“是他們先襲擊我們的，我們算作是正當防衛。而且，這件事情你不說，我不說，不會有其他人關注的。”
“這樣沒問題嗎？”蘇恆撓撓頭。
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不過半個月的時間，還一直被困在公寓當中。
自然對聯邦沒有足夠深刻的瞭解。
“這座城市之中每天都有數百上千人失蹤，繁華的城市下是累累屍骨…在這座摩天大廈中，普通人的生命算不了什麼，不論是這些幫派分子亦或者是我們。”
李欣怡面帶無奈的說道，“這些事情，等以後你會明白的。”
“是嗎…”
蘇恆笑不出來了，臉色微微有些僵硬。
他想到封鎖在大門口的鐵牆，和完全被切斷的信號。幕後操縱這一切的人，顯然也並沒有將他們的性命放在眼裏。
這樣想來。
李欣怡說的還真沒錯。
“不管如何，我們都要從這場災難中活下去！”蘇恆握緊拳頭。
他在對李欣怡打氣，也是在鼓勵自己。
“嗯。”
李欣怡看着蘇恆年輕的面容。
點點頭，沒說什麼。
……
稍微休整了一段時間之後。
時間來到五點半，李欣怡和蘇恆離開那件雜亂的庫房。
他們重新回到一樓大廳當中，打算先研究一下公寓周圍的情況。
然而。
有些出乎預料的是。
剛剛來到大廳，推開樓梯門，一個面色慌張的中年男子，手裏拿着公文包便從李欣怡和蘇恆面前跑過。
他顯然是不經常運動，額頭上滿是汗水，跑起來的時候踉踉蹌蹌。
差點撞到蘇恆。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事出反常必有妖，現在天還沒亮，大廳中便滿是噪雜爭吵的聲音，蘇恆心中本能的感到不妙。
側身閃開，蘇恆和李欣怡繼續向前。
大廳的全貌再次出現在面前。
上樓的樓梯拐角處擁擠了一大片人，有人想要從樓梯上跑下來，有人想要爬樓梯到樓上，彼此之間亂作一團，所有人都在爭吵，大聲吼叫。
角落中，一個穿着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手裏抱着髒兮兮的玩偶。
蹲在那裏，止不住的抽噎。
除此之外，還有人爲了爭奪食物和武器而大打出手。
不時間，蘇恆還能聽到肌肉被利刃切開，血液從身體中噴涌而出的噗哧聲。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恆快步向前，伸手一抓。
將沒頭蒼蠅般從自己身旁跑過的公文包中年男子拉住。
“我也不知道啊！”
外表斯文的中年男子此刻面容上滿是油膩的汗水，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情緒高度緊張。
他有些結結巴巴的對蘇恆說道：
“我今天早上還在睡覺，便聽人們都在議論，說特殊科那些混蛋打算炸平整棟樓層。現在人們都在想着從公寓裏面逃出去…”
聽到這番話，蘇恆只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在他原來的世界，這種事情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發生的。
僅僅只是一場瘟疫而已，封鎖隔離，總歸會有解決的辦法。可聯邦特殊科，居然打算直接採用重武器轟炸，這種做法已經完全超出了蘇恆的想象。
可想到章尾山中，那些將瘟疫當作武器故意散播出去的偷獵者。
再看到身旁李欣怡陰鬱的目光。
蘇恆覺得。
這種事情那些人未必做不出來，甚至是，他們之前可能也做過，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蘇恆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紛亂的情緒平復下來，側身對李欣怡問道。
“我們最好去樓上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欣怡揉了揉烏黑的頭髮，回答道，“如果真的是想你說的那樣，有宗師級別的感染者正在孕育，這種事情特殊科也不是做不出來。”
“可是，即便是真的打算採取暴力手段，也完全可以先將公寓中的平民撤離出去啊。”蘇恆氣憤道。
“我們之前不是說過嗎。”
李欣怡苦笑着回答，“在某些人的眼中，我們的生命並不算什麼。”
“而且，我們死了這件事情就算是一了百了，死無對證，哪怕是家屬去告狀也蒐集不到任何證據。可如果我們還活着，那麼等我們出去，特殊科就需要支付高額的賠償。”
“我們丟掉的是命，他們損失的可是錢。”李欣怡滿臉都是嘲諷。
他們到底把人命當成什麼了啊。
蘇恆沉默。
外面噪雜的聲音距離他越來越遠，看着面前瘋狂混亂的人羣，蘇恆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穿越到新世界半個月，他便以這樣的方式。
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它的殘忍。
“無論如何我們現在都不能放棄。”蘇恆不再猶豫。
他和李欣怡來到樓梯口，用力將擋在面前的人羣分開，一路推搡着來到三樓。
三樓的人少了許多。
視野開闊。
蘇恆來到窗臺前，朝外望去。
一眼便看到一門碩大漆黑的鋼鐵怪物停留在公寓外的小廣場上，黑洞洞的炮口感覺能輕鬆的把一個成年人的腦袋塞進去。
在重型火炮周圍。
還有上百名身穿黑色特種作戰服，全副武裝的特殊科精銳戰士。
他們舉起手中的步槍，朝着樓上瞄準，一旦發現有人趁亂從窗戶上翻越跳出，便毫不留情的扣動扳機，將其擊斃。
蘇恆一眼掠過。
看到樓下最起碼有上百具屍體，裏面有幫派成員，有中年社畜，也有學生模樣的年輕人。
血淋淋的屍體被雜亂的堆砌在一起，小山一樣，蘇恆恍惚間以爲自己來到了地獄。
在所有人最前方，火炮附近。
站着一個身材筆挺，面容英俊的年輕人。
他沒帶頭盔，似乎是這羣士兵的長官。此刻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面前的血腥場面。
他似乎是注意到了窗邊的蘇恆，嘴角微微翹起。
擡手，瞄準！
砰！
一發明黃色子彈脫膛而出，帶着尖銳刺耳的破空聲，朝着蘇恆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