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自己僅有的自制力告訴自己——盛景元本來就是寧知安的。
既然寧知安沒有死,那他就該將盛景元原路奉還。
白歲年拍完戲渾渾噩噩地跟着小武上了車,然後回到了公寓。
盛景元和寧知安去哪裏了……
他不知道。
白歲年所有的底氣在進門的瞬間煙消雲散。
雙腿陡然發軟,像是陷入了無法逃離的泥濘漩渦,不管怎麼掙扎,只能越陷越深。
白歲年癱坐在地上,身體靠着門,沒有力氣再多走一步路。
盛景元……
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是不是在和知安少爺兩個人過二人世界互訴衷腸呢……
知安少爺是盛景元真正喜歡的人,一個原本以爲已經死去的人卻突然回到了盛景元的生命裏。
他一定很開心吧。
從此以後再也不需要夢中囈語。
啪嗒。
啪嗒。
眼淚一滴滴順着臉頰,胳膊,滑落到地上。
白歲年緊緊閉着眼睛捂着自己的嘴,讓自己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他其實根本連難受哭泣的資格都沒有啊。
盛景元本來就是知安少爺的。
本來就是。
就這樣,不知道在這裏待了多久。
眼裏的亮光一點一點熄滅,窗外不知道何時飄過來的烏雲將唯一的月光也緊緊遮住。
眼前只剩下黑暗。
白歲年是被緊迫的呼吸喚醒的。
跌跌撞撞的跑到房間裏,找到上次宋清給他送來的噴霧劑。
氣霧劑瞬間灌入喉嚨,讓白歲年漸漸鎮定下來。
開鎖的聲音讓白歲年瞬間驚醒。
“在做什麼?”
沒有在客廳見到白歲年的盛景元走進臥室正看到臉色微微發白的白歲年。
白歲年沒想到盛景元還會回來,聲音還有些飄忽:“我……在休息……景元哥,你怎麼過來了?”
盛景元像是有些莫名其妙:“難道我不能過來?”
白歲年一怔。
這時候盛景元不應該陪着寧知安嗎……
“屋裏好像有股奇怪的味道,”盛景元蹙起眉頭,“之前好像也有……”
白歲年聽到這話心裏瞬間咯噔一聲。
連忙解釋:“是我之前買了一箇中藥成分的香水,所以味道聞起來可能會有點怪……剛纔弄出來一點……對不起景元哥,以後我不會再用這個香水了。”
盛景元擺擺手:“這香水的味道實在是奇怪,不過如果你喜歡,隨你吧。”
白歲年低低地應了一聲。
“對了,先生喫晚飯了嗎?冰箱裏還有牛排,先生要喫嗎?”
“沒做晚飯?”盛景元有些意外,之前每天他回來的時候都有熱騰騰的飯菜,怎麼今天是冷凍牛排。
白歲年頓了一下道:“我回來之後一直在看劇本,所以沒顧得上……對不起景元哥。”
盛景元不由得面露怪異:“怎麼一直在道歉?”
白歲年沉默。
盛景元有些莫名,覺得白歲年現在的狀態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兒,卻沒有多想:“我先去洗個澡。”
聽到白歲年的話,盛景元下意識想說他不餓,可白歲年卻已經離開了房間。
這樣子真的很不對。
盛景元誤以爲白歲年的反常是因爲那輛房車,洗完澡出來之後道:“你那輛房車先給知安用,我已經讓人額外給你準備了。”
其實偌大的景安怎麼可能連一輛多餘的房車都沒有。
只不過之前給白歲年準備的那輛房車就是國外進口豪華型的,整個景安也就只有那麼一輛。
現在暫時先挪給寧知安用,盛景元只能再重新訂購。
這些白歲年也知道。
他也沒有任何拒絕的底氣。
“嗯,我明白。”白歲年低聲應道,將煎好的牛排擺在盤子裏端到餐桌上。
盛景元看着牛排正要再說什麼,手機卻響了起來。
“喂……嗯我在……好,我馬上過去!安安你彆着急!”
掛斷電話,盛景元說了一句“知安情緒不太好,我過去看看,不用等我了”,之後便換了衣服離開了公寓。
寧知安死而復生讓盛景元完全預料不到,可寧家現在已經不復從前,倒是寧家的別墅盛景元一直有讓人打理。
白天等着寧知安收工之後,盛景元就將寧知安送去了寧家從前的別墅。
可剛纔電話裏寧知安哭着說電路壞了,他害怕得很。
盛景元一路上闖着紅燈飛馳而去。
剛下車就被人撲個滿懷。
“好了,知安,沒事兒了,我來了……”盛景元拍着懷裏人瑟瑟發抖的後背。
寧知安抽抽噎噎道:“我真的很害怕,只有我自己……燈也突然不亮了……景元哥哥,你別離開我……”
“我只是……好,我不離開。”盛景元拍拍寧知安的肩膀,“咱們先把電弄好。”
說話間,收到盛景元電話的小區物業已經匆匆趕了過來,經過檢查只是普通跳閘。
別墅瞬間恢復光亮。
“好了,已經沒事兒了,”盛景元柔聲安慰寧知安,“這裏是你以前的家,沒什麼可怕的……明天我帶你去見你爸媽。”
八年前寧家還沒有破產,如今寧知安一回來盛景元真是怕對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只能先拖一拖。
幸好寧知安並沒有追問,只拽着盛景元的胳膊:“我都聽景元哥哥的,但是我好害怕,景元哥哥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說着臉上浮現一抹帶着羞意的紅色。
盛景元應該開心自己真正喜歡的人的“邀請”,可卻說不出心裏到底是什麼感覺。
八年了……太久了。
真的是太久了。
好像都變了。
盛景元頓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好,我陪你一起。”
而公寓裏的白歲年此時扶着門框在門口看了許久才轉身回到餐桌前。
牛排從熱氣騰騰到冰冰涼涼。
白歲年吞下去的時候彷彿嘗不到任何味道。
一塊。
然後喫掉另外一塊。
盛景元,沒有回來。
牛排。
又苦又鹹。
怎麼會這麼難喫呢。
白歲年閉上眼睛努力去忘記這讓人痛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