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燕軍倒是步步跟進,連西北城都佔了。
王子韜、魏長青的皇城守軍也趁機光復了北門一帶。
皇叔司馬銳的王府軍,這幾天被頑強的漢兒軍給打懵了。
還以爲人家在玩兒欲擒故縱呢。
直到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一批敢死軍膽戰心驚地登上了東城牆。
才發現遼軍早就跑路了。
但在司馬銳的宣傳下,他們還是拋頭顱灑熱血,付出了諾大的代價。
終於光復了東城和北城一部分。
破破爛爛的京城,重新落入大周軍隊的手中。
韃子被打跑了。
百姓哪裏知道中間的貓膩?
倖存者膽戰心驚七八天。
特別是內城那些被抄了家,險死還生的有錢人,終於可以打開門,歡慶來之不易的勝利了。
宣德門前,司馬飛燕率領着大批具甲騎兵,緩慢行走在御道上。
“得得得!”
鐵蹄踏着青石板路,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的心情很沉重。
雖說楊辰的計策很好。
爭外不爭內。
可這丫頭多少有些不甘。
父皇駕崩了。
三個弟弟各奔東西,失去了皇位繼承權。
怎麼說都輪到她呀!
皇叔橫叉一槓子算怎麼回事?
就因爲自己是女兒身?
他回顧身邊,程義雲,羅成、馬曉慧、盧文娟,曾蕊……
幾乎所有的飛燕軍將領都到齊了。
就連鎮守鄭州的張叔平和嶽正風,都一大早趕到了。
御道兩邊,擠滿了劫後餘生的百姓。
可真多啊!
他們在忘情地歡呼,無數人喜極而泣。
小孩子們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竹子,放火堆裏點着。
輕煙嫋嫋,爆竹聲響徹一片。
如此慶祝勝利?
司馬飛燕感覺很是諷刺。
年歲見長,她也多了算計和考量了。
當初的滿腔熱血,可鑑日月呢?
“長公主威武!”
“長公主千歲千千歲!”
……
無數人拜倒,滿懷感激。
司馬飛燕有些羞愧,她本可以挽救更多人性命的。
可楊辰那傢伙偏偏說。
人不自救何怨天?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是啊,人真多!
單單東宮的佔領區,粗粗一統計。
倖存人口就有五六十萬。
那東城,北城和內城、皇城,還有多少人呢?
司馬飛燕眼中慢慢變得堅定,多了些冷意。
戰前,本公主和父皇擔心你們喫不飽、穿不暖。
可謂殫精竭慮。
父皇儲備了多少糧草?
戰時開了多少粥棚接濟?
本公主晝夜不停的送了多少煤炭,凍魚進城?
是,你們購買花了錢。
可那些錢,也被朝廷徵用了。
父皇不在了,誰還認這個賬?
加上奇珍閣的款項結餘,小二百萬兩銀子都沒了。
魏長青說,京城先後武裝起近七十萬守城軍。
主力還是那些北方來的難民。
他們不當兵,就只能頓頓喝稀粥。
除了叛賊潘家帶走的七八萬人,皇城裏殘餘的守軍連重傷者加在一起。
也沒有十五萬。
也就是說,這場京城保衛戰,死了四十多萬兵。
而這些戰死的,活着的軍兵,七、八成都是外地人。
是不是更加諷刺?
司馬飛燕的嘴角微微翹起,像極了某人。
身後傳來更大的歡呼聲。
“皇叔千歲千歲千千歲!”
……
司馬銳帶着精挑細選的三萬騎兵沿着御道走來。
他春風滿面的邊走邊揮手,很享受萬衆呼聲。
這一刻,纔是他最想要的。
“哎哎,大侄女,等等!”
司馬飛燕勒住馬繮。
她恨不得給皇叔那張笑得很賤很假的老臉來一巴掌。
“飛燕吶,京城光復,遼韃子被趕到了江北。”
“值此大勝之即,爲何不開心?”
司馬飛燕冷冷的擠出一絲笑容。
“開心,我開心得都要飛起來了。”
“哦,對了,皇叔,你覺得這是一場大勝?”
司馬銳誇張地伸開雙臂。
“山東路,京畿之地全部光復,多少仁人志士付出生命?”
“纔有你我站在宣德門前的這一刻!”
“爲何不算大勝?”
兩人並排在皇城門口止步了。
所有兵馬分列兩旁。
一副巨大的黑色棺槨在八匹白色健馬的拉拽下,緩緩馳來。
無疑給勝利的氣氛增添了無盡悲傷。
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陛下啊……
仗,好像打贏了。
皇帝卻戰死了!
是爲國殤!
司馬飛燕冷眼旁觀。
魏長青,王子韜、折可述血戰半年,險死還生。
他們活着,是國之大幸。
戶部尚書韓中富、刑部尚書海澄、吏部尚書鄭一官,國子監祭酒傅尚。
這些人協助父皇,殫精竭慮,頭髮都熬白了。
他們活着,也理所應當。
可禮部尚書周子昆,宗正司馬林,包括工部尚書梁贊等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冒出來了。
你們的家可在內城,是怎麼躲過遼軍大屠殺的?
父皇都爲國戰死,你們怎麼還有臉活着?
這些人哭天抹淚,如喪考妣,嗓門一個比一個嚎得大。
甚至有幾個老傢伙抽搐着胳膊腿兒暈厥過去。
至於麼?
司馬飛燕已經恨不起來了。
演戲,全都是演戲!
一個個都是高手。
楊辰說得對。
你想坐上那張椅子。
光是你老爹留下的這幫人都能煩死你。
要想眼不見心不煩,就得另開天地啊!
衆臣將皇帝的棺槨迎入太廟。
棺木裏放置着好幾個冰盆。
就算大熱天,皇帝的屍身也不見腐朽。
栩栩如生,宛如睡着了一般。
前八天停靈東大營,是不做數的。
按照規矩,皇帝還需要在太廟停靈七七四十九天才能下葬。
因爲,陵寢還沒準備好呢?
一幫人吵吵嚷嚷大半天。
最終還是司馬飛燕一錘定音。
陵寢就選在飛燕城北門五里之處。
東山腳下,面朝沁水。
正好,遼軍修築的土城牆可以拆下不少磚木石頭,也用得上。
承建工作,自然也由飛燕城負責。
司馬銳長嘆道。
“飛燕吶!”
“國庫空空入也,都能餓死老鼠了。”
“你看……”
司馬飛燕抹了一把淚水,再次磕了九個響頭才站起身來。
“皇陵的修築費用,我東宮出了。”
戶部尚書韓文天嘴巴張了張。
他本想說,這種錢,就算戶部砸鍋賣鐵,也應該湊出來。
可最後,他還是嘆了口氣。
什麼都沒說。
司馬飛燕繼續道。
“不過,本公主有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