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距離洛陽不遠的河清縣登陸。
放眼處,河南路跟一江之隔的河東就差遠了。
麥田東一塊,西一塊的,拋荒不少。
不遠處的縣城,黑漆漆的,也見不着幾盞燈火。
大道上,時不時有巡夜的王府哨騎疾馳而過。
尋常百姓,哪敢在夜裏出行?
恐怕白天下地幹活,都得豎起耳朵。
三十萬王府軍還在洛陽打着呢!
一切都表明,兵荒馬亂的時間,還沒過去。
太平歲月,只不過是夢中盛景。
楊辰的身影飄忽,就算是步行,也沒人能看得清他。
一般的快馬,還未必趕得上呢!
巍峨高聳的洛陽城如趴伏在夜色下的一頭黝黑怪獸。
四周是燈火通明的幾十裏聯營,死死困住了它。
楊辰口中咦了一聲。
武修的實力越強,雙眼的夜視能力就更高。
晚上或者白天,對他其實沒什麼差別。
“噠噠噠!”
上百的黑甲騎兵疾馳而過。
無論是戰馬或者裝備,都遠遠強於王府軍哨騎。
飛燕軍?
他們,怎麼來洛陽了?
楊辰跟着這批巡哨鐵騎一路飛奔,半刻鐘後。
就到了洛陽西邊的一處大營。
這裏距離孟津府,已經很近了。
好傢伙,高聳的營寨規模不小。
人喊馬嘶挺熱鬧,好像剛到不久?
楊辰靈覺外放,伴以目力。
他很快發現,這裏是三個參將部的人馬,不下六萬鐵騎。
“咻!”
身影一閃,楊辰奔着營中最高最大的營帳而去。
一顆大樹上,盤腿而坐的望月庵高手落月長老一陣疑惑。
“嗯?”
“奇怪,怎麼有種隱隱的壓迫感?”
“不對啊,這鬼地方,還有修爲超過貧尼的高手不成?”
堂堂後期武皇有點蒙圈。
可惜,她根本無法發現楊辰的行蹤。
中軍大帳,幾根牛油蠟燭燒的嗶嗶啵啵直響。
亮度高,煙霧也不小。
一位銀甲女將輕掩小嘴,忍不住咳嗽幾聲。
“清月姐姐,把大蜡燭滅了。”
“嗆死人了都!”
冷清月輕笑道。
“我的二公主啊,你姐上個月不收到一批鯨魚油燭麼?”
“那玩意更亮,還沒啥煙霧,我都特意提醒了,你還拒絕不要。”
銀甲女將正是二公主司馬飛鶯。
這丫頭越發利落精幹了。
她小臉兒一皺,堅決地搖搖頭。
“不行!”
“軍中不比崔各莊,咱們這些領兵將帥,怎能搞特殊?”
“再說了,段雁風那娘們,都鑽錢眼裏去了。”
“你以爲那些南貨便宜啊?”
“沒有三倍以上的利潤,她會帶過來?”
“營寨都紮好了麼?”
冷清月搖頭笑道。
“那你就等着遭罪吧!”
“曾蕊正忙着呢!”
“咱就納悶了。”
“楊辰送回來的整編方案挺好的呀!”
“一個軍三個師,加上直屬部隊八萬人,清醒明瞭。”
“咱們爲何非得堅持一個總兵轄三個參將部?”
“多麻煩呀!”
司馬飛鶯小臉兒一板。
“楊辰那傢伙整天改呀改的,都改的面目全非了。”
“還把日月新軍改成明軍,想自立山頭咋的?”
“胡鬧!”
楊辰蹲在大帳頂上,就像一隻悄無聲息的狸貓。
他摸着鼻子挺鬱悶。
死丫頭,你才胡鬧呢!
小爺採用的,可是經過幾千年軍制驗證總結的。
你以爲沿襲大周大晉的軍制,就完美無缺了?
什麼叫自立山頭?
明軍是小爺的私軍好不?
咱想怎麼折騰,你管得着麼?
底下的司馬飛鶯輕嘆了一口氣。
“當然,他的改法也有可取之處。”
“其實,一個總兵下轄四個參將部,是最好的。”
“可咱們哪有那麼多戰馬?”
“目前,就丹水寨的羅成部,和這裏的曾蕊部能達到一人雙馬各六萬騎的暫編標準。”
“家裏的程義雲部,六萬騎只能滿足一人一馬。”
“馬曉慧都不得不去任步軍總兵了。”
“真按照我的想法,全都改成八萬大編制的騎兵更好呢!”
“可上哪兒去弄足夠的戰馬?”
“咱們也養不起啊!”
楊辰暗暗腹誹。
你也知道養不起?
三個騎軍總兵部,就高達十八萬人。
步軍指定不少。
鄭州軍就有七八萬吧?
馬曉慧手下的步軍,恐怕還只管着京南五縣。
飛燕城呢?
這麼說,東宮麾下的步騎都超過三十五萬了。
巴掌大的地盤兒,跟咱的武州差不多。
你們可真能擴充。
卯喫寅糧吧?
難怪司馬銳現在也挖空心思擴軍,不管不顧呢?
你姐妹倆,給老傢伙的壓力太大了!
東宮軍,就算是步軍,那也是要裝備步人精甲的。
呼啦啦一片黑色鐵甲,王府軍能不緊張?
冷清月不忿地道。
“沒戰馬,找楊辰要唄!”
“他麾下的戰馬都多的送給賊寇,賣給西軍了。”
“養不起?”
“哪裏養不起了?”
“等河東的夏糧一收,兩千萬擔總有吧?”
“往年沒戰亂的時候,河東的麥子都賣到京城去了。”
說到這裏,司馬飛鶯地小臉兒更苦了。
那傢伙足足整編了八個軍,六十四萬步騎。
咱們翻箱倒櫃,七平八湊才折騰出三十幾萬人馬。
恐怕,戰力還趕不上明軍的一半兒。
妥妥的主弱臣強,這日子該咋過嘛!
“哼!”
“你想得太簡單了。”
“所以,必須要約束他!”
“不能讓那死太監放出去,就野了。”
“嘿嘿,這就是本公主爲啥要把曾蕊部調來洛陽的原因。”
冷清月恍然大悟,拍了兩下小手由衷地讚道。
“老二,你高明呢!”
“他不是邀請咱們三月份渡江合計河北路麼?”
“到時候,就一個羅成部守着丹水寨,看他怎麼調?”
“哈哈哈,這事兒要你姐去辦。”
“她還真抹不開面子。”
“現在好了,家裏只有一個半成品騎軍總兵部。”
“楊辰總不能硬調咱們的步軍上吧!”
冷清月這番恭維,確實騷到了司馬飛鶯的癢癢肉。
兩丫頭忍不住嘿嘿輕笑起來。
得意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