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美蘭心裏突生依依不捨,這三天對她來說簡直像做夢一樣,以前從來不敢想自己有一天會坐在這樣高大上的演奏廳內,連續聽了散場恢弘壯麗的演奏會。
這最後一場,宋勉也來了,依舊是姚美蘭身邊的座位。
“宋總?”雖然有詫異,但她心裏其實並沒有太多驚訝,總覺得宋勉會出現在這裏並不意外。
宋勉笑笑,今天的他和平常一樣,破天荒地沒有穿西裝,而是穿了件polo衫,看上去更顯年輕。
他說:“最後一場了,總覺得還是應該來看看,以後要想再看到查爾斯的獨奏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姚美蘭心裏本就傷感,聽他這麼說就更加傷感了,正常演奏會下來,目光一直落在鋼琴前的那個身影上。
其實在酒店裏時她曾近距離見過查爾斯,和舞臺上高高在上的形象全然不同,舞臺下的查爾斯平近易人,甚至還能講一口流利的中文。
聽說查爾斯的母親是中國人,祖籍就在臨海市,所以他纔會在臨海市一連舉行三場,並打算多逗留一些時日見見故友。
彈到高潮起伏時,姚美蘭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跳動起來,許多事情像是發生在昨天,她從沒想過,一個查爾斯,會讓她以前的記憶復甦了不少。
最後一曲結束,所有觀衆都站了起來,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查爾斯一行也在臺上向觀衆鞠躬致意,臺上臺下,此刻的心情都是一樣的。
姚美蘭吸了吸鼻子,努力把那些依依不捨的情緒嚥了回去,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這三天對她來說已經是一種奢望了,哪還能貪心地再想要更多呢?
身邊的宋勉卻將她的情緒悉數看在了眼裏。
回去時是司機開的車,宋勉和姚美蘭分別坐在後座,他佯裝隨意地問:“剛纔我看你的手指像是在跟着查爾斯彈琴,你以前學過嗎?”
姚美蘭愣了一下,沒料到自己那麼微小的動作竟然也被他看到了,一時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地說:“學過一點點。”
“你很喜歡嗎?”
“也沒有,就是覺那種感覺很熟悉很親切。”
姚美蘭聲音淡淡的,卻也不想再多提,扭頭看向了窗外。
宋勉瞭然,不再追問,但他又一次產生了想要多瞭解她一些的想法。
她整個人無時無刻不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種不確定性一次又一次讓他下意識地想靠近她,他明知這種做法欠妥,卻仍選擇放任自己的想法。
姚美蘭這個人,不,應該是22歲的姚美蘭這個人,讓宋勉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與探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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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姚美蘭上班,就因行政樓確人而被借調過去,被分配到了查爾斯的房間。
演奏會告一段落,但查爾斯因個人私事需要再在臨海市和多逗留幾日,其團隊已經先他一步退房,只留下了一個助理打理他日常的起居生活及部分瑣碎工作。
查爾斯穿着休閒T,顯得更像是普通人,而不是舞臺上鋼琴前高貴的紳士。
查爾斯的房間很乾淨,因此打掃並不太費時間,清掃結束,本該和同事一起離開,正巧這時餐飲部的人來房間收早餐餐具,姚美蘭驀地攔住那人的去路,自告奮勇要求幫忙取餐具,二話不說就衝到了陽臺邊。
可視線一對上查爾斯本人,她登時腦袋一片空白,說氣話來也不順暢:“嗯……那個、要收盤子。”
她指了指他眼前的餐具,有些不好意思。
查爾斯瞭然,笑着請她自取。
“那個……演奏會我三場都去聽了,很棒,要是下次有機會我一定要再去。”
查爾斯似乎有些意外,看着她一身客房服務員的打扮,也並不像是他音樂的受衆,但他的臉上一直都是極爲禮貌的笑容:“希望下次還能有機會來臨海市表演。”
姚美蘭吞吞吐吐,有點不捨得這麼快就離開這裏,難得能有跟查爾斯面對面說話的機會。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其實以前我也學會鋼琴,但是沒學多久就放棄了,我一直想找機會再學起來,你覺得我還能有這個機會嗎?”
查爾斯的笑容很溫和,像溫暖的陽光一般和煦,有着能夠撫平內心焦躁不安的魔力。
“想學鋼琴任何時候都不會太晚,只要你有這樣的想法。”
“真的嗎?”
“當然,最重要的是你是否熱愛。”
姚美蘭被他這番話說得懵懵懂懂,好像有些懂了他的意思,又好像沒有完全懂。
但滿腔的熱情此時像在血液裏流淌,她一時腦充血,心裏的話衝口而出:“那我可以拜你爲師嗎?”
查爾斯略感意外地挑了挑眉,仍極有教養地笑着:“我恐怕沒時間。”
“這樣啊……”姚美蘭失望地低下了頭,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過頭了,再怎麼樣也只是陌生人,自己這麼做的確有些太唐突了。
她抱着餐具對查爾斯用力鞠了一躬:“對不起,剛纔是我太沖動了,打擾您了,真是萬分抱歉。”
她登時覺得有些羞愧,漲紅着臉,低着頭一路出去,把餐具一股腦交給餐飲部的員工,心跳跳得格外厲害。
剛纔做的事情都未經過大腦,但時候仔細想來,絕對違背了酒店工作人員的行事準則,要是好被程晨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頓教訓。
這一整天下來,姚美蘭因爲這件事神情懨懨,完全沒了往日的精神,姜穎路過行政樓時看出了姚美蘭的異常,便詢問樓層領班發生了什麼事。
領班一五一十地把在查爾斯房間發生的事情向姜穎上報,內心也十分忐忑,但她、如果不說,萬一查爾斯因爲這件事產生了投訴,後果可就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