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老藥王都在研究衛博衍的身體，衛博衍很大方地任由他們祖孫二人折騰，交換條件是去一趟與南疆接壤的永昌府。
原本他們前兩日就要出發，是聽說穆歆要去坊州纔在老藥王的強烈要求下，等到今日一起走。
穆祁麟打開錦囊看到大表哥的筆記，還倒出一顆晶瑩的珠子，臉色變得有些微妙：“這不會是，夜明珠吧？”
林清焰狀似無意地擺手：“手頭就這一顆小的了，拿來做簪子步搖剛好。”
這還是林清焰讓人在鎮國公府裏翻箱倒櫃，讓國公夫人得知後，從他小時候的玩具庫裏找出來的。
夜明珠鑲在林清焰幼時最喜歡的長槍上，是鎮國公給兒子準備的抓周禮物，林清焰二話不說就給扣下來了。
不等穆祁麟拒絕，穆歆就先跟藥王谷祖孫二人說清楚：“林世子，我可沒什麼能教你的了。”
穆歆自覺醒異能以來，從不生病，受傷全靠自愈，確實沒多少能改善這個朝代醫療水平的醫術知識。
林清焰直接放下馬車門簾，一副拒絕退回的姿態：“拿着玩吧，一個破珠子還戰戰兢兢的，就當哥哥給你補的壓歲錢。”
穆歆看向穆祁麟，穆祁麟點頭，皮笑肉不笑地替林清焰安排身份：“妹妹收下吧，清焰是我好友，當然也算是你哥哥。”
他們還未出城，穆祁麟怕在大路上停留太久引起別人的注意，只等着日後再跟林清焰好好說道說道。
“謝謝林哥哥！”穆歆從善如流，清脆地道謝，林世子如此大方，她可以考慮之後的發財大計算上他一份。
老藥王和林清焰要去的是南疆，隨行人員不多，行李卻準備得相當充分，光是衣物喫食就是一個馬車。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在官道上，光是鎮國公府的護衛就讓方圓十里的宵小之徒都退避三舍，一路上都安生得很。
午休時，穆歆把玩着新到手的夜明珠，林清焰說小，實際上還是比當初懷親王妃拿出來的三顆要大一圈。
真要做成步搖頂在頭上，穆歆覺得自己會成爲月光下最亮眼的靶子。
“小丫頭，要不要跟着老夫學醫？”老藥王終於找到機會，發出收徒邀請。
他對林清焰和許大夫的水平了如指掌，若是林清焰解不了的僵石散，許老頭肯定也不行，那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眼前這個小姑娘。
再加穆歆教給林清焰的急救法，雖然冒險且受限頗多，但其大膽的方式，恰好可以彌補鍼灸藥丸有時趕不上的情況。
老藥王在醫術一道上已經鑽研了很多年，雖是享譽天下的神醫，也收了不少個天賦上佳的徒弟，仍時常覺得道路阻且長。
“老夫看你骨骼清奇，天賦異稟，正適合做藥王谷的弟子。”老藥王看穆歆興趣不大的樣子，又開始誘哄，“當神醫就會有很多顆夜明珠。”
林清焰簡直聽不下去了，打斷道：“外祖父，你不是說學醫是爲了懸壺濟世嗎？”
南晝也聽着着急，她已經漏報一顆夜明珠了，現在又來一顆，還要把穆歆拐到藥王谷去，她要是攔不住，真的不用再回太子府了。
穆歆聽得直點頭，老藥王果然是豁達之人，難怪能與祖父一見如故。
“妹妹，你想學醫嗎”穆祁麟已經開始糾結，藥王谷雖好，但妹妹是大家閨秀，難道學成後也不能拋頭露面爲人治病。
穆歆卻沒有半分猶豫，誠懇道：“孫爺爺，學醫救不了大周人。”
“外祖父，不要跟小丫頭一般見識。”林清焰趕緊替穆歆找補，老藥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內裏脾氣卻很古怪，尤其容不得別人輕視醫術。
老藥王不以爲忤，反而饒有興致地問道：“爲何這麼說？”
穆歆也不含糊，直接問：“孫爺爺，您老是當世神醫，藥王谷出師的弟子也不少，時至今日總共救了多少人？”
不等老藥王回答，穆歆又繼續問：“其中權貴幾人？家境殷實者幾人？平頭百姓幾人？流民乞丐幾人？”
老藥王看着神色認真的穆歆，緩緩道：“藥王谷弟子出師前都要做一年鈴醫，一是爲了積累脈案，二是閱盡人間百態，明白醫者的無力之處。”
穆歆初聞此規矩，很是敬佩：“藥王谷果然是醫者父母心，能想到萬千窮苦之人，這也是我說學醫救不了大周人的原因。”
“我學醫應該可以成爲一個不錯的大夫，”穆歆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盡是篤定，“但個人精力有限，還得去拯救天下蒼生。”
穆歆既然決定向洪熙帝展現出自己的價值，就不打算再隱於人後，她要擁有自保的籌碼，也要獲得足以保護家人的權力。
而要做到這些，光爲田曹貢獻幾種算法是遠遠不夠的。
這一刻，穆歆不再像一個天真嬌憨的少女，反而帶着讓人信服的氣勢，彷彿她說的不是異想天開的妄言，而是必定能達成的目標。
穆祁麟聽得一愣一愣的，竟是不知道妹妹有這麼宏大的願望，開始有點明白爲什麼祖父會對她另眼相看。
“小丫頭有志氣！”老藥王哈哈一笑，他年少成名，曾經也是如此飛揚自信，這天下本就要靠一些上天選定的人去改變。
那些驚才絕豔的人物，若年少時沒有這般志向，又怎麼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林清焰看着鋒芒畢現的穆歆，只覺得耀眼又可愛：“穆四妹妹如此努力，倒是讓我們這些當哥哥的汗顏了。”
“那是你這個京城第一紈絝，”穆祁麟可不想跟散漫不羈的林清焰相提並論，“我也是有抱負之人。”
老藥王笑得更大聲了，終於看到自己外孫有了幹勁：“阿焰可不能再偷懶了，這次去永昌府就是你的出師考覈。”
林清焰滿眼無奈，如玉石般俊美的臉上卻漾開一抹笑：“不知穆四妹妹有何計劃，可需要幫忙？”
他與老藥王想法一致，不覺得穆歆要拯救蒼生是在說空話，她從來不是個普通的小姑娘，定然是已經有了成算。
穆歆卻是嘿嘿一笑，賣了個關子：“此事還需坊州清理乾淨後，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