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對穆歆的態度很不滿,不屑再作答。
“我不懂奇門遁甲,卻明白成王敗寇的道理。”
穆歆翻身下馬,摸了摸踏炎的頭:“乖寶別怕,去找全場最美的人。”
踏炎似是聽懂了,一甩頭,輕快地越過幾個路障,幾下就消失了蹤影。
隱藏在暗處的七人冷眼旁觀穆歆與老者對話許久,卻始終保持清明,遲疑了一瞬,都沒有出手阻攔。
老者見狀,忍不住罵了一句“豎子不可與之爲謀”。
繼而又被穆歆臉上悠閒的表情刺痛,出言嘲諷道:“故作聰明,別以爲馬能跑出去,就帶人回來救你。”
穆歆袖口滑落一把匕首,好奇道:“你用來佈陣的小玩意兒,可以撐多久?”
話音剛落,穆歆身形一閃,就出現在老者身前,匕首的寒光映射出一張嬌豔的面容。
“四妹妹,好久不見。”真實身份爲北蠻宰相十三女拓跋蓁的穆芸,從老者身後的樹上跳下,用彎刀擋住了匕首。
穆歆收招退回原位,眼看着另外幾人從暗處走出,八人站成了一個奇怪的陣型。
其中有一個全身佈滿咒文之人,盯她的眼神尤爲不善。
在南疆走了一遭,穆歆已經能準確分辨出南蠻各部落的特色,是烏爾曼的漏網之魚。也難爲文嶽霖費心,把跟她有仇的歪瓜裂棗都聚集到一起。
穆歆假意搖晃了下身體,在拓跋蓁嘴角微揚時又站穩了,慢條斯理地取出瓷瓶倒出一顆藥丸喫下:“烏爾曼的雕蟲小技,也值得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
咒文男發出一聲被愚弄的怒吼,驚得林間數只飛鳥撲閃着翅膀而出,眼看着就要逃離殺陣。
“毒撻,冷靜。”站在他身側的妖嬈女子一揚手,細如牛毫的毒針就將飛鳥擊落,噼裏啪啦掉了一地。
穆歆用手指捏住了射向自己的一根毒針,摩挲着感受了下毒性,微微頷首:“這毒,還湊合。”
妖嬈女子的臉色也變得鐵青,這是烏爾曼最爲狠辣的毒針,爲何眼前這人用手碰觸後毫無反應。
拓跋蓁認出那是藥王谷的特製瓷瓶,冷聲譏誚:“隨身攜帶藥王谷的解毒丹,四妹妹倒是謹慎了許多。”
“不知生死人肉白骨的藥王,能不能救活身首異處的死人。”
穆歆:“你猜?”
拓跋蓁氣血上涌,眼神淬着惡毒的寒光:“你的虎賁營和暗夜軍都不在,還以爲能逃得掉嗎?”
之前在坊州外的雨夜截殺,原本只是試探洪熙帝對褚承澤的態度,近千人的儀仗護衛隊,若是袖手旁觀,他們就可以誅殺大周太子。
拓跋蓁還想着順手解決掉穆歆,卻沒發現穆歆隨行的護衛全是衛家軍精英,險些全軍覆沒。
若不是拓跋蓁已經與六皇子褚承佑搭上線,光是損失北蠻在大周潛伏的數百好手,就需要以死謝罪了。
穆歆歪頭打量着自信滿滿的拓跋蓁:“你當時,是不是光顧着逃命了?”
否則不應該對她的英姿毫無印象,穆歆可是憑那一戰徹底收服了虎賁營,現在被她扔到莊子裏都毫無怨言。
“別廢話了!”站在東北角的壯漢不耐煩地將大刀一橫,陰沉沉道,“你這毒婦,敢殺我義兄,今日就要你碎屍萬段!”
穆歆耳尖動了動,聽到稀稀疏疏的細碎聲音,然後就看到滿地的蠍子毒蟲向着她爬來。
還真是,有備而來。
“有蟲子!”
晉陽郡主一聲尖叫,劃破宮中女眷休息的幄帳,立刻有宮女太監聞訊而來,上前捕殺。
“這裏也有!”
“這裏怎麼會有蠍子!”
“快來人,把蜘蛛給本宮趕走!”
不知從哪裏爬出了大片蜈蚣、蜘蛛、蠍子、蟾蜍,莫說是嬌滴滴的妃子公主,就是太監嬤嬤們都有些發抖。
“殿下,前面的幄帳裏好像出事了。”面容俊秀的一等侍衛湊到長公主的坐攆前,低聲彙報道。
長公主眯了眯眼,慵懶地擺擺手:“隨意找一處陰涼的地方吧。”
“東南側的峽谷中,正好有一汪清泉。”
“慢着。”
褚承澤策馬而來,身邊跟着一匹通體烏黑的烏騅,馬蹄上方還有一圈赤紅,正是穆歆的愛騎踏炎。
踏炎撲閃着黑亮的大眼睛,昂起頭看了長公主一眼,立即拋下褚承澤,顛顛地跑向了坐攆,猶如找到親人般熱情。
“哪來的傻馬?”長公主被踏炎的鼻息撲了一手,又嫌棄又覺得有些可愛。
褚承澤:“你弟妹的。”
長公主彎脣一笑:“這纔對。”
“她人呢?”
“活動筋骨去了。”
褚承澤有些無奈,沒找到穆歆,反而撿到了四處溜達的踏炎。
這馬的確不太通人性,不知道帶着他去找穆歆,光挑着嫩草在啃。
算起來,這也是他第一次正式參加秋獵,九問圍場不甚熟悉,只能來找長公主。
褚承澤十三歲時,獨自溜出宮闖蕩江湖,缺席了那一年的秋獵。而後三年爲皇后守孝,不得殺生,也從未踏足九問圍場。
對於洪熙帝拋出的彩頭,褚承澤毫無興趣,完全沒有參與評比的想法。
他想要什麼,都會靠自己獲得,不需要洪熙帝沾染半分。
挑挑揀揀之下,褚承澤獵到了一隻健美的公鹿,計劃着晚上給穆歆做炙烤鹿肉。
秋獵歷時三天,所有人都會跟隨着洪熙帝,在九問圍場住上兩夜。褚承澤身爲太子,幄帳就在洪熙帝的左側,與長公主等女眷的幄帳遙遙對望。
半天不見穆歆,褚承澤派了人四下尋找,只找到了獨自狂怒的褚承瑜和被野豬追着跑的衛竹西。
與此同時,褚承佑和文嶽霖也失去了蹤影。
“可曾見過寧遠郡主?”長公主詢問身邊的侍衛。
方纔提議去峽谷的侍衛再次開口:“回殿下,卑職方纔路過官眷歇息處時,聽穆三小姐說起過。”
“寧遠郡主,似乎在峽谷那邊出現過。”
褚承澤眸光微沉,從這名侍衛身上,看出一絲與前任大駙馬的相似之處。
他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好整以暇的長公主,對方似是未察,只勾起一抹淺笑。
“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