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樣，讓陸小姐賠罪道歉，就此揭過如何？”
陸笑卉輕攏鬢邊髮絲，不自覺地看向穆歆手裏綻放着寒光的刀刃。
衆目睽睽之下，她不信穆歆真敢動手傷人。
就算五皇子和高少尹都偏袒穆歆，在場還有不少三皇子黨、穆尚書政敵的子女，更有本身就不滿寧遠郡主佔盡風頭的貴女們。
衆口鑠金，陸笑卉垂下眼簾，只等着穆祁麟做出抉擇。
陸笑卉可以道歉，但一定要讓所有人看到，她是被寧遠郡主強逼着道歉。
穆祁麟甩不開褚承瑜，甩開盛大公子還卻是輕輕鬆鬆，拂袖冷哼：“陸小姐及笄了吧，既已成年，就談不上童言無忌。”
“了善方丈與澄空住持在探討佛法，請我妹妹去解惑，此事龍泉寺有數名僧人都看到了。”
“而五皇子殿下，則是了善方丈請來品茶的客人。”
識海沉默跟在褚承瑜和穆歆身後，由於周身的氣場與龍泉寺太過相融，雷蓉蓉與陸笑卉輪番上陣，都沒發現褚承瑜的背後還有僧人在。
“阿彌陀佛，貧僧識海，一直與兩位施主在一起。”識海的聲音很沙啞，面上帶着大徹大悟的悲憫。
“這是了善方丈身邊的武僧，”龐飛羽不善言辭，總算找到機會開口，“我之前與他切磋過幾次。”
“出家人不打誑語，武僧更不會騙人。”
穆歆正在釋放低氣壓，差點沒被龐飛羽夾帶私貨的行爲逗笑，武癡對高手的敬意是無限的。
“陸小姐，麻煩聽清楚。皇子表哥是跟衛二公子、衛大小姐以及我，四個人加上七八個侍衛，一起從後山峭壁爬上來的。”
劉靜嫺一聽密會之事被澄清，立刻有了底氣：“不知陸小姐平日裏都在想些什麼，青天白日那麼多疑慮？”
“或許是話本子看太多，熟能生巧了吧。”姚知語柔聲接話，“像我們這樣的普通女子，哪裏會在佛門聖地想到那些。”
衛竹西則斜睨着陸笑卉冷笑：“心裏有什麼，看到的就是什麼。”
“衛大小姐說得有理，很有悟性。”褚承瑜於情於理都要說兩句，可惜話都被前面幾個人說完了，留給他的唯有贊同。
顧若蘭目下無塵，最厭惡這種拿女子閨譽做文章的手段，破天荒出言相助：“我時常跟隨祖父拜訪澄空住持，對龍泉寺頗爲熟悉。”
“竹茗禪房四處透光，從不閉門，院內一直有兩名老僧打坐入定。”
這詳盡的描述讓情況更加明朗，不管五皇子和寧遠郡主交情是深是淺，私會之事，純屬子虛烏有。
在佛祖的見證下，那麼多顆鋥亮的大光頭映照着，誰都不可能談情說愛。
雷蓉蓉顧不上嫉妒五皇子爲穆歆說話，只往二哥身後又藏了藏。
之前還惱恨陸笑卉出言不遜，絲毫不顧五皇子殿下的聲譽，此時萬分慶幸，多虧二哥跟過來一起。
不然的話，現在被擠兌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人，就不只有陸笑卉一人了。
“是小女魯莽了，不知郡主是受澄空主持所邀。”陸笑卉捏緊拳頭，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彎腰行了一禮。
“寧遠郡主，小女在此給殿下賠罪了。”
沒搞清楚情況就跳出來指責穆歆，反而把她帶進溝裏。
還有穆歆和褚承瑜這兩個狼狽爲奸之人，肯定是故意的！
明明一句話就說清楚的事情，非要遮遮掩掩，也不提及有他人在場。
陸笑卉心裏恨意翻涌，今日之辱，他日必將百倍奉還！
在場其他看熱鬧的人小聲交頭接耳，又是鬆了口氣，又有些微妙的遺憾。
有寧遠郡主在，衝突居然就這麼小事化無的解決了，還有點不習慣。
高明義一點不遺憾，還很慶幸：“寧遠郡主，佛會馬上要開始了，何不接受道歉，化干戈爲玉帛？”
“郡主殿下，我看陸小姐很有誠意，相信不會再犯了。”盛大公子積極地遞臺階，他的驚喜還等着顧大小姐呢。
穆萱的視線始終關注着褚承瑜，他在穆歆開口讓陸笑卉道歉後，就離開了遊廊，似是要避開穆歆。
在幾人對峙爭論時，褚承瑜隨意地走到了花園的假山處，侍衛們也盡忠職守地站在四周護衛。
在場這麼多人中，穆萱是爲數不多的知情人。當日在穆府，當着穆老太爺和褚承瑜的面，穆歆很坦然地表達了對太子殿下的中意。
就算情感上不願承認，穆萱心裏也很清楚，若是穆歆願意，她當上五皇子妃的可能性極遠比自己高。
這纔過去幾天，穆歆不可能突然與褚承瑜有私情。
所以在陸笑卉站出來搬弄是非時，穆萱並未像雷蓉蓉那般憤怒，而是一直觀察着褚承瑜的表情和行動。
看樣子，那座假山裏肯定藏着什麼。
在衆人的矚目下，穆歆仍舊把玩着匕首，也不看陸笑卉和盛大公子，而是向高明義發問：“高大人，京兆府留了多少人在前山官道上？”
高明義精神一凜，沒想到這麼快到正題了：“三百人。”
“龍泉寺裏呢？”
“目前到了七十餘人。”
穆歆給褚承瑜送了個眼神，對方會意地點頭。
“寧遠郡主，是不肯原諒我嗎？”陸笑卉一直維持着行禮的動作，泫然欲泣地擡頭問道。
說話間，身形還微微顫抖了一下，看起來楚楚可憐。
“郡主殿下，得饒人處且饒人。”有憐香惜玉的公子看不下去，壯着膽子開口。
陸笑卉的好友立即幫腔：“陸姐姐也只是無心失言，郡主難道要她跪下磕頭賠罪，才肯罷休嗎？”
“何至於如此，陸小姐態度足夠恭敬了，寧遠郡主又沒什麼損失。”
“太霸道了，五皇子殿下都沒說什麼呢。”
“就是，郡主難道比皇子還矜貴麼，天子尚且不禁言語。”
陸笑卉聽着身邊人的竊竊私語，表現得愈發柔弱無助。聰明人不喫眼前虧，穆歆再不原諒，她只能驚嚇過度昏倒了。
就是不知道，寧遠郡主是否經得起，御史的口誅筆伐。
穆歆讚賞地分給陸笑卉一絲眼神，多虧這姑娘戲夠多，省了不少事。
“都別動，叫的話小聲點。”
穆歆只囑咐了一句，匕首直衝陸笑卉飛去，身體如獵豹般一躍而起。
下一瞬，褚承瑜和高明義都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