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太后娘娘請殿下去永壽宮。”
玉清公主對馮公公微微點頭，柔聲再次邀請林清焰：“林世子，你不陪我去嗎？”
“殿下，太后娘娘並未請林世子。”馮公公白淨的圓臉上掛着恭敬的笑容，言辭間卻沒有商榷的餘地。
太后娘娘剛對皇帝陛下發了很大一通火，卻沒能得到想要的承諾，這次勢必要讓玉清公主自己表態。
“多謝公主殿下提醒，差點忘了拜見太后娘娘，”林清焰卻不徐不疾地將金針都收拾好，起身囑咐張太醫：“張太醫，這裏就交給你了。”
“馮公公，領路吧。”
馮公公沒料到林清焰會這般護着玉清公主，這與曲召宮眼線所稟報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林世子，”善雅公主不願見玉清公主得意，“今日不是還要施一次針嗎？”
林清焰滿不在乎的輕拂寬袖，俊美銳利的臉上帶着淺笑：“施針可以等明日，本世子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善雅公主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林清焰在說什麼？
馮公公心生不妙，虛攔了一下：“林世子，後宮有後宮的根據。任何人想拜見太后娘娘，都要提前遞拜帖。”
“這是藥王谷的九轉救心丸，每年只能煉製出七七四十九顆。”林清焰從藥箱中取出一個白玉瓷瓶，“這裏有十二顆。”
“外祖父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親手交給太后娘娘。”
九轉救心丸？善雅公主開始懷疑眼前一切的真實性。爲何馮公公一來，林清焰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在場沒有傻子，林清焰分明就是爲了陪玉清公主，才現找的藉口。
張太醫趕緊捧場，用驚歎的誇張語氣說：“這，這可是一年只能煉製出七七四十九磕，藥王谷最珍貴的九轉救心丸！”
“師父，過了。”毛太醫小聲提醒了句。
張太醫摸了摸髮髻，平復心情。他一大把年紀，這些天每日一盞何首烏，都沒保住爲數不多的黑髮，總算是熬到頭了。
林清焰把玩着白玉瓷瓶，似笑非笑的表情盡顯高傲。
他篤定，馮公公不敢自己做主拒絕藥王谷的九轉救心丸。
馮公公的確不敢，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小病小痛不斷。天下何人不知藥王谷的盛名，這萬金難求的九轉救心丸，連皇帝陛下都沒有。
“馮公公，皇祖母還在等着呢。”玉清公主出聲催促。
“公主殿下，林世子，冰雪正在消融，請務必小心腳下。”馮公公迅速做出抉擇，恭敬有禮地帶上林清焰一起回永壽宮。
玉清公主的婚事攸關顧貴妃和三皇子的利益，但九轉救心丸是對太后娘娘本人的鳳體有益。
果不其然，太后娘娘看到多出一個林清焰時，臉色還不太好看，眼底隱有怒色。
等收到林清焰送上的十二顆九轉救心丸時，笑容就真切了起來。
太后娘娘再打量起站在殿中的少年少女，心態又變了。
林世子這般家世顯赫又知情識趣的人中龍鳳，玉清那木頭似的丫頭，如何配得上。
舒昭儀那個蠢貨更是首鼠兩端，心比天高，也不怕折了壽。
思及此，太后娘娘命人收好瓷瓶：“老藥王有心了，還請林世子替哀家轉達謝意。”
“馮公公，前些日子西域使團送到永壽宮的貢品還剩多少，清點一下，送到鎮國公府去。”
太后有心將孃家侄女許配給林清焰，此時也不吝嗇，還以厚禮。
馮公公知道自己這是做對了，忙笑着應下。
林清焰禮數週全的謝恩：“微臣替家母，謝過太后娘娘賞賜。”
謝歸謝，林清焰腳下卻像生根一般，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
玉清公主完全領會不到太后娘娘的眼神暗示，不僅沒主動讓外人離開，反而側過臉，對林清焰露出個感激而羞怯的笑容。
林清焰依舊站着沒動：“還望太后娘娘見諒，稍等片刻，還會有客人來。”
南方都被大雪封住了，他沒興致繼續在後宮玩這些彎彎繞繞的。只要穆歆一天沒當太子妃，穆刺史都是他未來岳父。
“林世子，還請了其他人來哀家的永壽宮？”太后眼神微沉，延遲地感覺到，事情在逐步脫離掌控。
尤其是玉清公主這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似是完全不怕受罰。
她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是後宮之主。別說鎮國公世子，就是皇帝陛下，太后真要賜婚，也不能讓她收回懿旨。
“皇祖母息怒，並非林世子僭越。”玉清公主慢條斯理地開口，“是孫女請了德妃娘娘前來。”
話音剛落，就有內侍快步走來：“啓稟太后，德妃娘娘求見。”
德妃一襲絳色衣裙，張揚明豔，開門見山道：“太后娘娘，臣妾是剛得知一件喜事，迫不及待地要稟報。”
“說說看，哀家也想聽點好消息。”太后皮笑肉不笑道。
“臣妾聽陛下說，太后娘娘很關心我孃家侄子的終身大事。”德妃笑意滿滿，也不含糊，“實在是那小子的福分。”
“可惜這孩子文不成武不就，一心只想着娶媳婦。前兩天硬是磨着我孃家二嫂去提了親。”
太后看到德妃心裏就有數了，想不到玉清公主悶不吭聲的，居然投靠了五皇子。
“哦？的確是喜事。”太后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玉清公主，“你們都是有主意的，倒是哀家多管閒事了。”
逃得了寧國公府六公子，逃不了她的親孫女。
既然不想替未來的皇帝排憂解難，那就是親自去體驗下人間疾苦吧。
“玉清，你年歲也不小了，”太后語氣森然，“一直沒出過宮，外祖家又不在鏡中，哀家總要替你的婚事多操心些。”
“鴻臚寺卿的嫡子餘玉賢，年少有爲，姿容清雋，與你很是相配。”
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尤其是女方，在納彩之前，都不會對外泄露準信，唯恐出錯影響閨譽。
像太后這樣，直接當着林清焰的面，就明說要給玉清公主指婚餘玉賢，明顯是氣急敗壞之下，連禮儀都不顧了。
然而玉清公主神色未變，本該求情的林清焰甚至勾起嘴角。
“德妃，你覺得這段姻緣如何？”太后威脅的話沒起到想要的效果，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裏堵得慌。
“臣妾何德何能，敢置喙太后娘娘的決定。”德妃捂嘴輕笑，“只是方纔臣妾還未說完。”
“我孃家侄子不成器，未來的侄媳卻是遠近馳名的顧氏才女。”
太后娘娘臉色驟變，身子下意識前傾：“哪個顧氏？”
“自然是滎陽顧氏，顧相的親孫女。”德妃娘娘的確是發自內心的喜悅，“我們劉家世代在沙場打滾，可算有個才女下嫁了。”
最開心的是，能看到磋磨她近二十年的老東西失態。
太后心神大亂，根本沒空再管玉清公主和林清焰，直接將人打發走，又派馮公公去把顧貴妃叫來。
顧相的孫女，怎麼能嫁給寧國公的孫子？
“顧氏，你是在愚弄哀家嗎？”太后拉着一張臉，語氣陰沉。
顧貴妃比太后受到的打擊更大，花容失色地跪在殿內：“太后娘娘明鑑，臣妾也是剛得知此事。”
“這，這絕不可能！”
太后對一手扶持的顧貴妃很瞭解，幾句試探下來，就知道她沒說謊。
確定不是顧貴妃設計陷害，太后的心反而不斷下沉。
顧相，真的要放棄褚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