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裏呼吸，對於紀源來說算不得太困難的事，只是沒想到，此處的海水大異於常，期內竟然蘊含着源源不斷的寒氣，無時無刻侵蝕着他的身體。
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紀源體內的所有神道氣機便被壓制住。
隨着神道氣機的內斂，紀源驚奇地發現，身上的骨鎧正在慢慢褪去。
“這......”
紀源驚歎，然而卻沒有任何喜色。
他自知，即便沒有了神道氣血的壓制，恢復了靈力與真氣，他也無法通過術法或者武道與那大如蠻牛的嬰啼魚掰手腕。
眼見身上的骨鎧已然褪到腰部，紀源將心一橫，暗付“橫豎皆是一死，不如一試！”
旋即，心中已有決斷。
先前塗司口述的裂海式於腦中已有雛形，待見嬰啼魚以魚尾打入水中形成漩渦的剎那，心神感悟油然而生。
他與塗司相互算計，只爲在對方靈識深處留下絲毫瑕疵，然而，雙方皆守住了最後一線，即便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誰也沒有放開心門給對方機會。
此時此刻，已容不得紀源再有留手，畢竟自己現在是主導，若真在此丟了性命，哪還有往後可談。
《神拳八式》與武道略有共通之處，紀源甚至懷疑，如今的武道，便是人族先民從神魔的戰鬥方式剝離出來的。
拳出至剛難破誰，以意相導順水流。拳未到，意先至。
紀源低聲喃喃“你可拍水成旋，我便以拳意逆轉旋渦，看是你將我拉入深海絞殺，還是我的拳更勝一籌！”
話罷，紀源將右拳握在胸前，其上猩紅氣息在他的操控下急速旋轉，霎時間形成一個氣旋凝聚在拳上，旋轉的方向與周邊的水波旋渦截然相反。
而後，右拳高高擡起，口中厲喝一聲，拳頭猛然向着腳下轟然砸去。
“轟隆隆！！！”
巨響迴盪，拳勁不大，卻勢如猛虎轟然而下。
困住紀源的寒冰牢籠沒有絲毫受損，拳勁全然透出，帶着猩紅神氣，期初是一點點氣機轉動，待出了牢籠，威勢猛然上漲。
第一滴水珠受了紀源拳勁的牽引，本來還有一絲頑強的反抗，兩個呼吸後轉入停滯狀態，又過兩息，陡然逆旋。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緊隨其後便是第二滴、第三滴......
周邊旋轉的海水停止轉動，隨之而來的是逆向旋轉。
“給我破！”
紀源大吼一聲，拳意出盡，力達海底。
原本在一旁觀望的所有嬰啼魚好似對此極爲熟稔，立馬退開。
困住紀源的寒冰牢籠陡然一震，原本極速下沉的勢頭戛然而止，隨即，藉着水波逆旋的力道，竟然緩緩向上浮動。
“噔！”
嬰啼魚用於牽引牢籠的那道白色氣息組成的繩索繃得極緊，略作抵抗之後，開始被上升之力反向拉扯。
“嚶嚶嚶！！！”
紀源腳下傳來嬰啼魚頭領的尖聲鳴叫，顯然對方也發現了紀源的異象。
雙方開始拉鋸戰，紀源卻面露笑意，又一次將拳頭擡起。
“裂海！”
拳頭又一次落下，這一次，寒冰牢籠的底部碎裂，下方的白色繩索怦然斷裂。
紀源如脫繮的野馬一般，頂着殘破的寒冰牢籠向上穿行。
“嚶嚶嚶！！！”
嬰啼魚頭領又一次發出尖叫，周邊的所有白色小魚好似得了軍令一般，全數向着逆向旋渦的中心遊動，試圖以自己的身軀組織紀源的逃離。
然而，兩拳之後形成的水波旋渦較之先前威勢不知大了多少，無數白魚在靠近時被卷得稀碎，留下以團團微不可察的白氣。
見了那些白氣，紀源微微一愣，這種氣息，他好像在哪裏見過。
只不過沒等他多想，一股饞意由紀源靈識深處爆發出來，面上露出驚喜之色，身形還在不斷上浮，待經過每一團白氣時，口鼻用力一吸，將所有白氣吸入腹中。
沒曾想這一幕卻被腳下的嬰啼魚首領看在眼中，又一聲刺耳的嬰孩啼鳴，緊隨其後的是那碩大的身軀衝撞上來。
紀源剛剛嚐到甜頭，只覺得口鼻之間皆是絕美珍饈的氣息，哪裏容得對方打斷自己“進食”！
面上露出不滿之色，眸中展現極度貪婪，嘴角一斜，得意笑道“來得正好！”
話音落下，第三拳出手，硬着那道白色身影一拳落下，沒有絲毫花樣，有的只是一拳裂海的威勢。
“砰！！！”
下一刻，一團足有核桃大的白氣從魚頭上冒了出來。
紀源大喜，伸手向下一抓，大口一張吞入腹中。
白氣入口即化，較之先前那些尤有云泥之別。
而這還不是紀源最在意的，那白氣入體之後，竟然與紀源身上的神道氣息沒有絲毫排斥，反而化爲一股暖意涌向四肢百骸，先是深入血肉，而後又沁入筋脈竅穴，最後深入骨髓。
原本一身骨骼中已然乾涸的神道起勁，竟在瞬間飽和起來。
最明顯的變化便是，原本已然褪至腰部的猩紅骨鎧居然以極快的速度開始生長，僅僅過了十數個呼吸便將紀源整個下肢全然覆蓋，恢復如初。
紀源大喜過望，那白氣的效用還沒停止。
待所有白氣於紀源體內沉澱，融入每一寸骨髓之中，紀源只覺得身軀的每一個部位，從裏到外皆在緩緩膨脹。
“這是！！！”
紀源被自己身上的異象驚得雙目環睜，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力量正在源源不斷地涌上來，而那些力量的源泉正是先前沉入體內的白氣。
“他們！他們在滋養我的身軀！”
紀源忍不住輕聲開口，分心內視體內情況，隨着白氣的蔓延，骨骼在成長，筋脈竅穴在拓寬，血肉在壯大，就連身體表面的肌膚也張大了毛孔呼吸。
這一刻，紀源的腦中涌出一絲絲念頭。
“身強則力壯，力源於體魄，體魄塑造更強的力量！”彡彡訁凊
“這是《古神鍛體法》的第一個境界！我要突破了！”
紀源欣喜若狂，在仙國時塗司曾經說過，《古神鍛體法》的每一個境界大成容易突破卻極難，只因想要大成只需要一步步積累力量，這是量變的過程。而若想突破到下一個境界則需要自身明悟當下境界的成長原理，從而達到質變。
如今，在這之前，紀源的第一個境界，也就是強身境已然在神道傳承中到了巔峯，缺的正是明悟。
沒曾想，得來全不費工夫，眼前這些嬰啼魚存活的年紀恐怕不知多久，其體內本應存在的魔道氣息早被他們自行煉化，成了那玄妙無比的白色氣息。對於神族來說，若是魔道氣息就如未經烹飪的食物，生食之後恐怕還得花點時間去煉化。可那白色氣息則像一道道已經做好的菜餚，不僅好喫還好消化，吸入之後瞬間轉化爲紀源自身的東西。
而且，這東西非但不需要煉化，期內竟然還蘊含了絲絲縷縷的道意，瞬間便將紀源點化，順利突破了《古神鍛體法》的第一個境界，踏入第二層，脫胎！
紀源雙目如炬，充滿了狂喜之色，享受着體內變化帶來的歡愉，嘴裏輕輕唸叨着“還不夠！還不夠！我還要更多！”
說話間，先前與衆白魚交手時的狼狽一消而散，反而從獵物變成了捕食者，向着下方魚羣衝去。
若說先前魚羣圍殺紀源的舉動是羣狼捕獵，那如今紀源的衝殺更像虎入羊羣。
只見一道猩紅的匹練於魚羣中不斷穿梭，所到之處沒有一條嬰啼魚得以倖存，可惜的是它們大多靈智未開，致死也想不到，先前已經快被他們順利擒殺的這個年輕神族，爲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修爲暴漲，不僅將自家頭領給殺了，還不放過族人，趕盡殺絕。
不少嬰啼魚奮起反擊，然而此一時彼一時，它們單一的冰錐刺擊與寒氣攻擊再也沒能撼動紀源分毫。
就這樣，僅僅過了數盞茶的功夫，魚羣已經死傷過半。出於求生的本能，已然有小半嬰啼魚開始逃離。
隨着絲絲白氣被紀源不斷吸收，其人體魄的變化愈發明顯，此刻的身子已然長大到一丈之高，兩條胳膊亦如樹樁一般粗壯。他殺得正起勁，那容得到在嘴的鴨子飛了。
擡起拳頭聚攏神道氣息，口中嘶吼。
“裂海式！”
一拳落下，海面猶如被炮彈貫穿，直接被大出一個數丈見方的豁口。
而這還未停止，沒等魚羣反應過來，那個豁口邊上的水不斷向着豁口流動。
“嘩嘩譁......”
水波流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竟在豁口周邊形成一個圓形的瀑布，所有的水流向下衝去皆是爲了填補豁口，可這豁口卻如無底深淵一般，怎麼也填不滿。
紀源的身體懸浮於豁口中央，骨鎧面甲下的一雙眸子露出無盡的貪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