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雲彩，鍍上一層金輝，如明黃色綢緞鋪展開來，點綴着藍天。
趙恆盤坐山巔，五心朝天，迎着朝陽吐納呼吸。
這是他第三百六十天來山巔靜坐修行，吐納東來紫氣。
堅持了整整一年，卻無任何收穫，不管是東來紫氣還是體內氣感，毫無所獲。
唯一的收穫是腳痠腿麻，站都站不起來。
平躺在石頭上，等到腿腳恢復正常，他拿起一旁的《道德經》，低聲誦讀。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慾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衆妙之門。”
“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
日上三竿，毒辣刺目的陽光照的皮膚火辣辣的，他長嘆一聲，轉身下山而去。
趙恆向有大志，欲求道長生，可天不從人願，匆匆二十載，已至及冠，仍一無所成，空耗年華。
他倒背雙手，沿着山間小道而行。
此山叫臥牛山，高百丈，山上蒼松翠柏，鬱鬱蔥蔥，時常有小獸在山間奔走，不遠處是有名的求仙問道之地，終南山。
二十年來，趙恆去過終南山無數次，希望能碰到仙緣，得仙人指點，踏上道途，可惜，一個有本事的都沒碰到，更別說仙緣了，反倒是碰到不少騙子。
山下有一村，因緊鄰臥牛山而得名臥牛村。
因是去終南山的必經之路，人來人往，相當繁榮，常有數萬人之衆，靠着終南山上的無數道觀養活。
趙恆就生活在臥牛村，父母皆在，靠着經商過活，尚能保證溫飽。
他每日抱着買來的書籍閱讀，晝夜不捨，父母本指望他讀書，考個一官半職，誰知他讀的不是四書五經，而是道佛經典。
從六歲開始，一直堅持到現在，忽忽十四載，常人所不能也。
他幼時曾親眼所見，兩位道士御空而行，從其不遠處經過，那絕不是幻覺，亦不是眼花，是真正的御空而行。
等他反應過來時，那兩位道人已經消失在滄溟中。
是以，他堅信世上有仙，才能堅持到如今。
“嗚嗚嗚……”
似哭似泣的微弱聲音，從不遠處的灌木叢傳來，一道白色影子在其間閃動了一下。
趙恆擡眼望去，發現不知不覺中來到終南山的一條小道上，此處參天古松一棵棵，蔓延古藤一條條，灌木密不透風，無數鳥雀在山間鳴叫。
“這裏很是荒僻，平時少有人來，怎有人哭泣？”
他好奇的走過去，扒開灌木叢，看到一隻小巧玲瓏，通體雪白的狐狸。
此時，小狐狸趴在地上不停的打顫，雙眼迷離的看着趙恆，充斥着警惕和哀求。
趙恆蹲下身子，輕輕抱起小狐狸，發現它的雙腿被人以利刃割破，再深一點，腿就斷了。
“小傢伙，怎被人打斷雙腿？太可憐了，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的。”
趙恆用手不停的擼狐狸，從頭到尾，一遍又一遍，以表安慰，但手感極佳。
“尾巴上怎麼有幾個肉疙瘩？摸起來挺舒服。”
“嗚嗚嗚……”
當趙恆擼尾巴的時，發覺尾巴上有幾個凸起，像一個個肉瘤。
他掀起狐狸尾巴，想看個仔細時，懷中的狐狸頓時掙扎着的要跳下去，滿眼霧氣，羞憤欲死的看着他。
“怎麼？還知道害羞？你說你，一個小狐狸，思想竟這麼齷齪，我是幫你檢查身體，再說了，你是狐狸我是人，咱們族類不同，審美標準也不同，你在狐族或許是千萬狐狸愛慕的大美人或大帥哥，可在我眼裏，你就是個狐狸，頂多就是非常可耐。”
“你這小狐狸，大眼睛好像會說話，難道通人性不成？”
他拍了拍小狐狸，放棄研究尾巴，繼續擼起來。
也不知小狐狸有沒有聽懂，反正不再掙扎，小腦袋埋在毛茸茸的大尾巴里，任由趙恆擼來擼去。
趙恆手搭涼棚，看了眼上下終南山的山道，這裏比較偏僻，來往的人很少，另外一主道，上下山的人比較多。
他爲了撞仙緣，才專門尋這種偏僻山道上山的。
“唉，仙緣？何時才能碰到仙緣？東方丹丘西太華，朝遊北海暮蒼梧，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不知何時才能如願。”
趙恆一手抱着狐狸，一手揉着狐狸的小腦袋，安步當車，向山下走去。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天地之母……”
他已經把《道德經》背誦下來，每日都要朗讀幾遍，想嘗試所謂的書讀百遍其義自見，看能否悟出修行法門。
五六歲時，他便讓父母幫忙尋到完整的《道德經》，花費數日背誦下來，接下來的日子，每天至少要背誦三遍，至如今別說百遍，就是萬遍也是有的，可什麼收穫也沒有。
來到臥牛村，找大夫要了些治療刀傷的藥物，回到家裏，幫小狐狸包紮上，又給小狐狸弄了個窩，讓他待在裏面休息，然後去廚房拿了些喫的，放在狐狸窩旁，示意小狐狸餓了就喫。
“上清紫霞虛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閒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變萬神……”
這是《黃庭經》中的詩句，也早已背誦下來，每日按照上面說的做，結果一樣，啥收穫都沒有。
除此之外，還收集了許多道門典籍，佛門經文，每日誦讀，希望能尋到些和修行有關的東西。
哪怕得不到能修煉成仙的法門，至少能踏入門檻，進入傳說中的煉精化氣境界也成。
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近二十年的煎熬，哪怕他再無所謂，內心也忍不住焦躁起來。
他的父母每日都逼他結婚，媒婆是一個接一個的來，弄得他一個腦袋兩個大。
“不管是古代還是後世，逼婚是每個年輕人都必須面對的事情。”
小狐狸的腦袋從毛茸茸的尾巴里探出來，看了眼被包紮好的雙腿，扭頭看向正在誦讀黃庭的趙恆。
細長的狐眼微微彎曲，露出一個擬人化的笑容。
“笑什麼笑？你也覺着我好笑嗎？告訴你，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長生法，書中自有神通術。”
趙恆看到好似在笑的小狐狸，手持書卷，敲了敲其腦袋，搖頭晃腦的說了一大堆。
“別看我現在尋不到長生法，但有句話說得好，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只要我誠心誠意，一心求道，上天總有被感動的時候，那時自會賜我仙緣，讓我踏上長生道途，你說是不是，小狐狸？”
“人常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等我得道時，就帶着父母和你一塊昇天當神仙，好不好？”
小狐狸哼唧一聲，扭過頭去，繼續睡覺。
“唉，你說我跟一隻小狐狸說什麼？讓人見了，又得說我發神經了。”
他手持書卷，倒背雙手，在房中來回走動，一字一句的琢磨黃庭道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