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蟲鳴爭先恐後涌入耳蝸,微風帶着燥意撲面而來。

    顧傾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何琰光面前,發現他的狀態好像比剛纔更嚴重了。

    “你怎麼樣?還能堅持嗎?”顧傾關切的問道,他的狀態關係到兩人能有多遠。

    “沒事。”何琰光搖頭,努力保持清醒。

    “我們趕緊離開這裏吧。”顧傾扶起何琰光,眯着眼睛看了眼門外。

    此處是郊外的一個廢棄工廠,四周了無人煙,荒草遍地,是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

    顧傾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摸着脖子上的項鍊。想到什麼,鬆開何琰光的手,將剛剛踢掉的手機撿了回來。她的手機早在被綁之前就被搜走了,現在必須儘快聯繫李鶴亭接應他們二人。

    臨走前,顧傾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兩人。她和何琰光狀態不佳,下手不算狠,雖然打暈了這兩人,但這隻能算是暫時的眩暈,很快他們就會醒過來。

    “我們往北邊走,你再堅持一會兒。”顧傾拿着手機,好在她記憶力不錯,平時和李鶴亭等人通電話的時候,都有留意他們的號碼。

    “嗯。”何琰光燒的有點神志不清,幾乎不能理解顧傾話中的意思,但他對顧傾出奇的信任。彷彿只要她說的,他便會無條件服從。

    顧傾見他昏昏沉沉的模樣,掛斷電話後,眉頭輕蹙。何琰光怕是等不了多久了。

    兩人一整天沒有進食,又有不同程度的傷病,行動起來沒有正常情況下靈活。

    大致瀏覽了一遍地圖,顧傾將手機關機扔進了草叢裏,這東西還是不要帶在身上比較好。

    徒步行走大約十幾分鍾,何琰光再也堅持不住了,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此刻他只覺得很累,很暈,不想做任何事。

    “何琰光?”顧傾小心拍打兩下何琰光的臉頰,見他沒有任何反應,頭疼的揉了揉眼角。

    男女之間的體重和力氣有一定的差距,這點不可置否。而她又因爲趙東海的威脅,受了些皮外傷,如今更是不可能拖得動何琰光。

    顧傾伸手摸了摸何琰光的額頭,直接被燙的收回手。

    她抿着脣,擔憂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不會真的燒成傻子吧?四周也沒有可以降低體溫的藥物。

    想了想,顧傾最終決定不往前走了,反正她已經和李鶴亭通過電話,並且項鍊裏也有定位,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找到她。

    費力將何琰光搬到一處隱蔽的草叢裏,顧傾坐在一旁靜靜等待着。

    沒一會兒,附近出現汽車的轟鳴聲。聲音很大,在寂靜的夜晚顯得非常突兀。

    顧傾小心翼翼從縫隙中觀察外面的情況。

    除卻李鶴亭在尋找她,趙東海此時恐怕也發現了他們兩人跑了,一切都要小心爲上。

    “給我仔細點找,趙爺說了,要是讓那兩人跑了,明天就把你們所有人賣到非洲!”隱約中,顧傾聽到一名男子厲聲說道。

    她手掌稍稍用力,趙東海的動作竟如此迅速,這麼快就跟上了她的步伐。

    “唔。”何琰光難受的發出低沉的聲音,他的右手無意識的擡起,捂住額頭,臉上痛苦的表情一覽無遺。

    顧傾見狀,連忙伸出手,幫他揉着太陽穴,緩解他的不適,並在他耳邊輕聲道:“先忍一忍,他們追上來了。”

    何琰光似乎聽明白了她的話,眉頭逐漸舒展開來。

    “這裏的草被人踩過。”不一會兒,有人高聲呼喊道。

    顧傾心中‘咯噔’一聲,她已經很小心的將走過的路恢復原狀,除了何琰光倒下的地方實在沒辦法復原。但爲了以防萬一,她盡全力將他們的視線引向其他方向。只希望這個時間能拖得久一些。

    “繼續搜,來幾個人擴大搜索範圍。”

    躲在不遠處草叢裏的顧傾屏住呼吸,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不宜和這羣人硬碰硬。而她由於先前被綁的緣故,身上所有防身的東西盡數被收走。

    那羣人搜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一無所獲,也就離開了這個地方。

    就在顧傾鬆了口氣的同時,頭頂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原來你們躲在這裏啊!”男人臉上的驚喜絲毫沒有隱藏。

    顧傾視線一凝,在男人震驚的神色下,一拳打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這一拳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男人直接被她一拳打暈在地。

    儘管顧傾已經盡全力不驚動任何人,她這邊鬧出的動靜依舊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四五名壯漢發現了異狀,疑惑的向顧傾藏身的地方走來。

    顧傾握緊拳頭,手上抓着方纔那個男人帶過來的木棍,汗珠一顆顆從額頭上滲出來。

    趙東海明顯對她下了殺心,今夜若是不能安全逃離,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道警鈴由遠及近,驚得那羣人大罵髒話。

    “媽的,竟然報警了!”

    “老大,我們繼續找還是先離開?”

    趙東海的背景不乾淨,對於穿着警服的人向來敬而遠之。

    關鍵是他們搜尋的這兩人身份不簡單,趙東海到時候若是想搞點小動作也不輕鬆。

    “先走,我給趙爺彙報具體情況。”男人又罵了一句髒話,轉身招了招手,一羣人訓練有素的離開了這裏。

    見他們離開,顧傾終於鬆了口氣。

    木棍滾出手掌心,手上隨之脫力,顧傾整個手臂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看來顧總裁的身體素質還需要加強,這麼點體力消耗就扛不住了。

    “傾姐!”

    “顧總!”

    微微擡頭,顧傾見到兩道黑影由遠及近向她跑了過來。

    “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白陸川從頭到腳觀察了一遍顧傾的狀況。

    李鶴亭也是滿臉擔憂。

    “你怎麼來了?”顧傾問道,沒有回答白陸川的問題。

    白陸川將她扶起來,解釋道:“你不是給我推薦了安導的電影嗎?所以晚上我準備請你喫飯。敲門沒有應聲,打電話也沒有反應。所以自作主張給李助理打了電話,才知道你出事了。”

    顧傾點頭,這個理由聽起來有些奇怪,但也能圓上。

    “先把何琰光送醫院,他發高燒,還受了傷。”顧傾對着李鶴亭說道。

    “顧總,易安收到相關影像,問您準備什麼時候動手?”李鶴亭將何琰光塞進後座。

    顧傾掃了眼四周,沒有看見警車,想來剛纔聽到的警鈴聲是白陸川的傑作。

    李鶴亭能力很強,可做事中規中矩,不會做這種投機取巧的事。白陸川從不在意他人的想法,他倒是像會這樣做。

    “先聯繫各大營銷號,將部分資料放出去,”顧傾說完,又道:“省裏下發文件了嗎?”

    早在趙東海打電話威脅顧傾的時候,她便已經在着手調查趙東海的所有惡行。

    資料一到手,所謂的視聽材料一併呈到了省裏。她之所以搞綁架這一齣戲,目的還是想來個雙保險,藉助輿論的力量,讓省裏重視這件事。

    “李助理,工作上的事明天再討論。”白陸川臉色微變,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

    “不用擔心,我……”

    ‘沒事’兩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顧傾擡頭見到了白陸川那微紅的眼眶。

    之前心裏想着趙東海的事,她並沒有注意到白陸川的臉。如今仔細一看,發現他整個人的狀態有點不對勁。

    除卻生氣,眼睛裏還夾雜一些複雜的東西,讓顧傾說不出來的難受。

    “傾姐,何總怎麼會跟你一起被綁?”白陸川盯着滿臉通紅的何琰光。

    “出了點小意外。”顧傾那顆懸在半空的心落地後,整個人顯得萎靡不振。

    白陸川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伸手將她的手臂抓在手中,輕輕的揉着她的手掌和手臂。

    “你明天還有試鏡,怎麼跟着李助理一起來了?有他一個人接應我們就行。”顧傾想要抽回手,卻苦於全身疲乏無力。

    聞言,白陸川手上動作頓了頓,他垂下眼瞼,“我睡不着。”

    “安導爲人嚴厲,你的任何狀態在他面前無所遁形,只要他不滿意,這個機會就白白浪費了。”顧傾挑眉說道。

    這部獻禮電影可是大製作,從內心深處來說,她還是希望白陸川出演男主角。

    “顧總,剛剛要不是白先生的主意,短時間裏我應該沒有辦法讓那羣人離開。”李鶴亭感受到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爲白陸川開脫道。

    顧傾無奈地說道:“事已至此,也沒有其他辦法,”停頓兩秒後,顧傾對李鶴亭道:“送我們去醫院後,直接送陸川回家。”

    “我想陪着你。”白陸川執着的說道。

    他並不知道顧傾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顧傾爲何要讓自己身陷險境。但他知道,在得知此事後,他覺得天塌下來了。

    “你要聽話。”顧傾恢復了點力氣,抽出自己的手。

    手中變空,白陸川心中失落,表情毫不掩飾。

    “傾姐,安導的電影我可以不上。”白陸川睜着那雙漂亮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泛着淡淡的水光,眼尾泛紅,連鼻頭都帶着粉色。

    顧傾頓時招架不住,她別過頭,不再看白陸川。沉聲道:“隨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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