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琰光抿着嘴脣,視線與白陸川碰撞到一起,隨即輕輕垂下眼簾。兩人之間的氣氛在這一刻陷入詭異的沉默當中。
都明白對方的心思,看破不說破。
碰巧白母的聲音從客廳傳出,“小川,是你的朋友嗎?”
不等白陸川回答,何琰光看了白陸川一眼,以強硬的姿態走了進去。
此時此刻白陸川不好阻攔,只能任由何琰光大搖大擺進屋。
“叔叔阿姨好。”何琰光打了個招呼。
顧傾見到何琰光後,詫異的表情一閃而過,她沒想到何琰光會親自上門找她。
當然,她不會蠢到認爲何琰光是來找白陸川展現兄弟情誼,方纔她還將地址發給何琰光,所以必定是找她的。
“這是小何吧,和電視上一樣帥氣,”白母仔細打量了何琰光幾眼,隨後起身問道:“喫過午飯了嗎?”
何琰光盯着顧傾看了幾秒,看向白母搖了搖頭。
“那敢情好,坐下喫點,我去拿副碗筷。”白母起身往廚房走過去,何琰光也不客氣,順手拉開顧傾身旁的凳子。
“你怎麼來了?”等他落座後,顧傾出聲問道。
何琰光雙手規規矩矩放在大腿上,後背挺得筆直。
“有點事想和你細說。”何琰光直言不諱。
白陸川眯了眯眼,白父也將目光放在何琰光身上。這傢伙當真一點不避諱,面前還有兩位活生生的大男人呢。
顧傾笑得很尷尬,她當然知道何琰光找她什麼事,“其實你不用這麼早來接我。”
晚上的飯局,何必中午接她?
“上回拜訪時說的事,我父親讓我向你傳達他的想法。”何琰光垂眸說道。
頓時,顧傾便明白了何琰光話中的意思。上次何琰光去她家提起過雲林建設的問題,想來何氏是準備插手干預。這事對她而言,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今晚大家會在一起喫飯,到時候再說這事也不遲。
白母拿着碗走到餐桌前,見何琰光滿臉正色,笑着說道:“小何,別太拘束,就當在自己家一樣。”
何琰光點點頭說道:“謝謝阿姨,今天冒昧前來,打擾了。”
他說的誠懇,讓人拿不出錯處。
“怎麼會,看到小川結交了你們這些朋友,我和老白很欣慰。”白母溫和的說道。
這頓飯喫得非常和諧,似乎是因爲有長輩的緣故,飯桌上的氣氛並沒有劍拔弩張。
顧傾飯後進了廚房洗碗,白陸川見狀,徑直跟了上去。何琰光剛走兩步,就被白母拉住。
“小何,陪叔叔阿姨說說話。”
何琰光眸光深沉的盯着廚房看了一眼,最後默默回身坐到了沙發上。
廚房裏,顧傾剛伸手準備洗碗,白陸川便截住那蠢蠢欲動的手。
“我來吧,女孩子的手可不是做這些事的,”說着,白陸川熟練的動起手來,“以前我家都是我洗碗。”
顧傾見拗不過他,索性作罷。
“我先出去了。”既然不用她洗碗,那待在廚房也沒有任何意義。
聞言,白陸川雙眸微微睜大,連忙喊了一聲:“傾姐……”
顧傾愣了愣,疑惑的轉身。
白陸川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沾着白色的泡沫,眼睛裏似乎盛滿了細碎的星光,讓人挪不開眼睛。他呆呆地看着顧傾,像是有什麼話卡在喉嚨裏,想說又有所顧忌。
乾咳兩聲,顧傾別過頭問道:“什麼事?”
“陪我一會兒吧。”白陸川動了動嘴脣,說道。
聽着客廳傳來輕微的談話聲,最終顧傾還是妥協了。
不過,兩人卻沒有過多交流。整個廚房除了碗碟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安靜的彷彿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不知過了多久,何琰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廚房門口。
“顧傾,你什麼時候離開?”何琰光完全沒在意旁邊的白陸川,對着顧傾說道。
白陸川將所有碗碟放好,嘴角上揚,“何總這麼急做什麼,時間還早,坐下喝杯茶。”
瞥了白陸川一眼,何琰光抿着嘴脣說道:“不必麻煩,我還有其他事。”
顧傾想了想,對白陸川說道:“今天就到這裏吧,感謝你的款待。”
她也不好一直在白陸川家逗留,儘管想與白陸川父母多多交流,可明顯時機不對,如今出面怕是會誤會。
“傾姐也幫了我的忙。”白陸川意有所指。
來到客廳與白陸川父母道別之後,顧傾與何琰光相繼出了門。
關門聲響起,白母擔憂地說道:“小何一表人才,沉穩內斂,小川你還要努力。”
白陸川看着前方沉思,臉上不復方纔的笑容。
顧傾和何琰光出門後,轉身進了隔壁的房門。
“何伯伯有什麼看法?”何琰光坐下後,顧傾直言問道。
西區的項目也就這兩天開標,該做的工作顧傾全部做完了,該找的領導顧傾也都找過了。如今也只能順其自然,結果如何她倒是並沒有那麼看重。
但是多一個何氏支持,也代表着多一份勝算。
“我爸找過雲林建設的相關負責人了,結果不是很理想。”何琰光手掌收了收。
雲林建設放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企業,顧傾這剛成立的企業自然無法與之相提並論。總之,情況並不樂觀。
“順勢而爲。”顧傾笑了笑。
何琰光擡頭看向她,其實這事早說晚說都沒有差別。
兩人又交流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顧傾感嘆於何琰光獨到的眼光和遠見,這樣的人才僅僅只是存在於小說裏寥寥幾行字,真的太可惜了。
手機震動兩下,拿起來看了眼屏幕,顧傾說道:“公司有點事要處理,你自便。”
說着站起身,從書房拿出早上帶着的相關文件就要出門。
“我和你一起走吧,”何琰光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褶皺,“我留在這裏也不好,若是讓其他人看見了,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顧傾回頭看了他一眼,確實,這房子顧傾一個人住,留下何琰光單獨在這裏的確不太好,儘管她並不在意這些。而且這房子一梯兩戶,能發現異常的只有白陸川。
兩人走到電梯口,恰逢此時白陸川出門送他父母離開。
“傾姐,你去公司嗎?”白陸川見顧傾手裏拿着文件,出聲問道。
“有點事需要我處理,”顧傾回答,緊接着問道:“叔叔阿姨不多就會兒嗎?”
“不留了,小川有工作,老白也有實驗。下次有機會到阿姨家玩兒。”白母說道。
“下次有空一定去。”顧傾輕輕笑道。
“傻孩子,”白母笑着拍了拍顧傾的肩膀,“你這孩子就跟老白一個樣,無時無刻都將工作放在第一位。工作是很重要,身體同樣也是。”
“阿姨,我怎麼能和叔叔相提並論。叔叔做得那些都是利於國家的工作,我這些不過是小兒科。”顧傾搖頭說道。
白母嘆了聲氣,“你這要是小兒科,那小川那豈不是……”
“媽。”白陸川適時出聲,阻止了白母的話。
電梯裏的幾人都不傻,想也能想到她後面要說什麼。
顧傾腦海裏閃過白陸川對她說過的話,他和他的父母在第三次錄製前才重歸於好,也就是說之前兩方處於冷戰階段。
白母尷尬的笑了笑,白父沉聲說道:“小顧,我們也沒什麼能夠幫上忙的,西區的項目會盡量幫你看看。”
何琰光鏡片下的眼睛眯了眯,從電梯轎廂的反光裏觀察着白家夫妻。
“那我先謝過叔叔阿姨,這個情我就厚着臉皮承下了。”顧傾微微一笑,做了那麼多工作,只差臨門一腳,讓她就這麼放棄還是覺得有點可惜。並且今天來見白陸川的父母其實也存了這份心思,不過他們對她實在太熱情,以至於她都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這不算什麼。”白母擺了擺手。
叮——
電梯門打開,五人分道揚鑣。
何琰光跟在顧傾身後,低聲提醒道:“白陸川的父母絕非普通人。”
顧傾停下腳步,“我知道。”
“那西區的項目想要拿下來絕非易事,你不知他們的目的貿然承情,恐怕不太好。”何琰光皺眉。
扭頭看着何琰光,顧傾開口說道:“此事我心裏有數。”
手掌攥緊,何琰光漆黑的瞳孔緊盯着顧傾,“你明知道白陸川心思不純。”
顧傾挑了挑眉,這有什麼?她又不是沒見過鶯鶯燕燕,原先她身後同樣追着一大羣人,最終還不是不了了之。
“下班的時候發個消息給我,”何琰光忽然岔開話題,想到什麼繼續道:“先別拒絕,這是顧叔叔交代我做的事。”
接來接去確實很麻煩,可何琰光的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顧傾沒有反駁的理由,只能答應下來。
看着那消失的尾燈,何琰光推了推眼鏡,在原地站了幾分鐘後上車離去。
何琰光剛離開,白陸川便從角落裏走出來,若有所思的看着出口方向,直到宋元夕給他打來電話,這才轉身上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