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仍然面色平和的給孩子們做早餐,她原本就是情緒穩定的人,昨天一時氣昏了頭打完紀霄後,又花了不少時間專門給紀昀淺解釋。
別說三個孩子嚇了一跳,就連她自己也無法理解,昨天怎麼就一時火氣上涌和紀霄動手了?
明明是和自己無關的人,爲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左右自己的情緒。
這種無法控制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的心生煩躁。
叮咚——
這麼一大早誰啊?
“蘇阿姨早,我是來找阿廷一起上學的。”
陸明景的穿着仍然精緻得體,小小年紀就已經能看到未來成熟霸總的樣子。
但是!
“找阿廷上學?你們兩個……”
“嗯,我們兩個是同班同學,昨天的作業有點難,我專門早一點到,來和阿廷一起對一下答案。”
陸明景非常自然的回答,話裏話外還在突出他和紀昀廷友好地同學情。
同班同學?之前怎麼沒聽大寶說過?
剛出來的紀昀深聽到這個噩耗,原本不錯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平時擡頭不見提頭見就算了。
大早上怎麼還能碰上陸明景這個玩意!
反觀紀昀廷似乎也早就知道這件事,在早飯沒上桌之前兩個人快速地湊到一起拿出一頁習題開始展開激烈的討論。
“媽媽早上喫什麼呀?好香!”
紀昀淺換好校服跑出來的時候,陸明景的視線才突然挪開了一瞬,調整過後又重新回到那張習題上。
“哥哥,你們在說什麼呀?這個數字好難哦……”紀昀淺湊過去看了兩眼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懂。
“這是哥哥的作業,馬上就做完了。”
紀昀廷一邊說着,一邊發現自己一道解題步驟的問題,立刻改了。
紀昀淺頓時露出星星眼,毫不掩飾的誇獎:“小景哥哥全都對了嘛?好厲害呀。”
“沒有,阿廷也很厲害,最後一道題我想了很久,還是他給我提供思路才能做出來。”
“所以你也會做不出作業找我大哥求助?”
紀昀深高高的擡起下巴,臉上彷彿寫着:這種題目都做不出來,果然是個小垃圾。
陸明景臉上絲毫沒有惱怒的神色,雲淡風輕的回答:“少年班的作業確實比較難,我沒有阿廷的天賦,所以只能多多求索。小深平時學的是小學內容,相信你這麼聰明,肯定不會遇到我這種問題。”
一番話恰到好處,讓人挑不出一點問題,還把紀昀廷捧到天上。
紀昀深:我懷疑這個犢子在內涵我!
“不就是上了個少年班!我要去上的話,肯定比你強多了!”
紀昀廷也看不過去,輕聲訓斥,“小深,這麼說太沒禮貌了。”
紀昀深:?????
大哥你這就叛變了??
陸明景反而擺擺手禮貌的誇獎:“確實如此,小深的頭腦聰明,如果來少年班肯定碾壓衆人。”
紀昀深頓時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得勁啊!!!!
蘇璃溫和的聲音打斷了幾個孩子的話,“討論好了麼?準備喫早飯了哦。”
等孩子們走後,蘇璃才簡單收拾一下東西,驅車趕往醫院。
卻沒想到第一次復健並沒有按照原本時間結束。
等蘇璃到達,正看到玻璃窗內白安野費力的扶着單槓艱難挪動自己的雙腿。
薄薄的病號服已經被汗液浸的溼透,一雙肌肉緊實的臂膀已經支撐到青筋暴起,卻仍然無法讓那條已經無知覺的腿重新站起來。
不知道是疼的還是累的,那張原本桀驁不馴的五官,卻佈滿了疲憊與失落,汗珠順着他的額際流落而下,打在有些紅/腫的手臂上。
突然,那雙臂膀也只趁不住,整個人跌落在軟墊上。
“白先生!”
那雙漆黑的鳳眸前一秒似乎還在抗爭些什麼,後一秒卻突然佈滿對於自己的無力。
旁邊的醫生長長嘆了口氣,“白少,按照您現在的恢復進程,半年也未必真的能和常人無異。您應該往好處想,起碼還有治癒的可能性。如果再往上幾釐米,您可就只能終身在輪椅上生活了。”
曾經那麼驕傲的人,現在卻也會露出這種無奈的神情。
整個人像是一個搖搖欲墜的風箏,失去一根線的支撐,再也無法遨遊於天際。
蘇璃垂下眸悄無聲息的離開復健室,心裏五味雜陳。
即便那個害他成這樣的人已經被自己制裁,卻仍然無法彌補白安野受到的傷害。
“等很久了?”
白安野換了一身黑衣坐在輪椅上被推進來,此時的他已經拭去身上的狼狽,又是和平時無異吊兒郎當的樣子,那雙耀眼的鳳眸中仍然充斥着桀驁不馴的神采。
他指指桌子上的保溫壺隨意的調侃,“這是給我煲的湯?我可真是受寵若驚。”
蘇璃輕輕點頭,又問:“醫生怎麼說?你的病情。”
她已經知道了結果,卻莫名的想知道白安野會編出什麼樣的話騙她。
“他還能怎麼說?我年輕力壯,痊癒是遲早的事。”
似乎是感覺今天的蘇璃狀態不太對,白安野又痞笑一聲,“怎麼?現在知道心疼我了?”
越是聽他毫不在意的語氣,蘇璃心裏越是有種說不出的自責感。
“哭喪着臉幹嘛?我是傷了,又不是快嚥氣了。”
看到白安野突然擡起手,她以爲對方是有什麼需求或是吩咐,順着他手的方向轉過頭,卻沒想到這隻手最終落在自己的發頂上輕輕的揉了兩下。
掌心的溫度傳達到她的額頭,似乎在無聲的告訴她。
別擔心,他很好。
可惜蘇璃這方面的生活經驗過於貧瘠,不知道現在應該說些什麼應景的話。
“真不知道你在瞎糾結什麼,本大爺願意爲你出生入死,換別人早就樂瘋了。”白安野像是惡作劇一般狠狠的揉了一下她的發頂。
“你爲什麼……”
“哪有這麼多爲什麼?”白安野頓了頓,又看向她輕笑,“想到就這麼做了,不求回報的那種。”
不求回報?
她的世界裏從沒有體會過這四個字。
冒着終身殘疾的風險救她,難道只是一場爛俗的英雄救美節目?
這也太荒謬了。
“你如果真的這麼對不起我的話,答應我一個條件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