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默不作聲的冷戰持續到第二天,紀昀廷的暴脾氣實在難以接受這種冷處理法。
他拽着蘇寧嶼氣急敗壞:“蘇寧嶼!你的嘴是租來的嗎?讓你說句話就這麼難?那天的事我都已經道歉了,而且就是表哥喝醉了,你至於這麼上綱上線的嗎?”
上綱上線?
蘇寧嶼漆黑的眼眸中只表達了一個結果:至於。
不僅至於,他甚至非常在意,甚至在意到了一個病態的程度。
他要最最純粹的愛戀,要最最直接的喜歡喜,要完完全全的擁有紀昀廷的全部。
但紀昀廷並沒有感受到這份過於沉重的愛戀。
見蘇寧嶼仍然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紀昀廷下意識的口不擇言:“我到底要怎麼回答你才滿意你他媽倒是說話啊!我就談過你一個知道個屁什麼叫天雷勾動地火!
說跟你生活踏實安逸你不喜歡,那你呢!你喜歡我什麼?還不是當初我是那個對你最不一樣的那個,你纔會喜歡我!
說到底,你喜歡的是當初救你的人,只不過我就是那個人,如果還有別人的話,那……”
他口不擇言的說着埋藏在心底裏最隱蔽最不想讓蘇寧嶼知道的祕密。
就在他發現自己喜歡蘇寧嶼的那一刻,就已經在擔心,如果當初把蘇寧嶼拖出深淵的是別人,這個人的伴侶難道還會輪得到他嗎?
兩個人詭異的沉默一陣後。
“紀昀廷,你錯了。”
冷冽的聲音讓紀昀廷猛的發覺自己說錯話,心裏又是萬分後悔。
他看到蘇寧嶼的眼神中似乎帶着某種悲慼,像是在一點點地揭開一個陳年疤痕,明明疼的喘不過氣了卻還不願鬆手。
漆黑的瞳眸中閃爍着紀昀廷不曾見過的偏執,渾身的威壓可怖,讓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以爲如果我不願意,你會有能力帶走我?”
“……”
“自作多情自作聰明的慈悲人數不勝數,你爲什麼會覺得你是最慧眼識珠的那個?”
聽到這句話,紀昀廷的心臟彷彿猛的漏了一拍。
“紀昀廷,你從一開始就錯了。”
並不是因爲你把我從深淵中拉出來,我纔會喜歡你。
是因爲我喜歡你,所以纔會跟你一同並肩站在陽光之下。
或許……我本就屬於深淵。
眼前和印象中截然不同的人讓紀昀廷整個人愣在原地,腦子卻從十年前開始一點一點的捋,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
轉眼間,兩個人的氣氛已經讓最遲鈍的蘇璃都發現了。
爲了給足兒子自由的空間,她專門擺脫紀昀深前去打探一下這兩個孩子到底怎麼回事。
紀昀深也不負衆望,跟着紀昀廷辦了一下午工。
在某個間隙,終於聽到紀昀廷開口問:“小深,你覺得寧嶼是個什麼樣的人?”
紀昀深斟酌了一下措辭後回答:“我怎麼敢隨便評價嶼哥的爲人?”
“說人話。”紀昀廷眉頭輕皺,“就說……你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你什麼感覺?”
第一次見?
這個年代確實是非常久遠了。
紀昀深仔仔細細的回憶着,事實上他第一次聽說寧嶼的名字就是在少年班的實驗課上,他看到了一串縝密到毫無漏洞的代碼,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天賦原來也只是不過爾爾。
心裏震驚的同時也覺得這串代碼的研發者到底心思有多深沉纔會寫出這種東西?
如果說紀昀廷是挺過黑夜後徐徐升起的昭陽,那蘇寧嶼就如同將長夜佔山爲王的鬼魅。
麻木涼薄、不服管教、不計後果、喪心病狂。
這大概是紀昀深第一次見到蘇寧嶼的全部印象。
但是後來,他卻發現原本應當如此的鬼卻努力裝成人的樣子活在昭陽之下,苦苦追求那束曾滾燙到灼傷他的光芒。
紀昀深嘆了口氣:“哥,這種問題你自己心裏都有數了,問我就沒必要了吧?”
“我想聽實話。”
“實話就是他在別人和在你面前完全是兩個人,他敢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把自己的母親送入精神病院,再把自己的父親送進監獄,這些年所有想給他使絆子的人全部沒什麼好下場,包括當初……欺負他的同學。”
儘管在這之前,紀昀廷已經查了之前蘇寧嶼做過的所有事情,但聽到紀昀深的話,又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他或許對我們整個家沒有什麼太大的感情,也許也會有一點,但是……這些也都全部來自於你。”
“哥,他把自己裝的太像了,以至於你深信不疑。”
傍晚下班後
紀昀廷回到家發現蘇寧嶼正在房間裏,和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等他回家,他們兩個仍然成雙入對,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蘇寧嶼,我都知道了。”
蘇寧嶼緩緩地擡起頭,像是在迎接最終的審判。
他雙手緊握成拳,無數病態偏執的想法從腦中閃過。
不行,他絕不能失去他的昭陽!
最終卻擡起頭,“所以呢?”
“我以爲我會挺害怕來着,或者是多少有點震驚。”紀昀廷坐在他身旁,親密一如往常。
“後來我發現,我好像也不太討厭,甚至……我挺喜歡你對我的特殊。”
蘇寧嶼用餘光看向一臉認真的小少爺,在這種時候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木訥的可愛。
前幾天強制壓抑的各種歹念瞬間迸發而出,他沙啞着嗓音問:“有多喜歡?”
“怎麼說呢,比起你後來莫名其妙的覺得我挺好喜歡上我,一開始你就很喜歡我這點讓我更開心吧。”
紀昀廷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總感覺在蘇寧嶼面前復牌這些實在是有點羞恥的不行。
“而且……我其實也考慮過了,你說的那個什麼天雷勾動地火的感情,這個我確實不知道是什麼。
但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好看,現在已經十年了,我的審美髮生了很多變化,但我仍然覺得你很好看。所以……”
我也會一直喜歡你的。
話還沒說完,他就感覺自己猛的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低啞的聲音讓他渾身發燙。
“可以了,抱歉……”
“其實你也不用抱歉,但是別總冷戰,我知道我有時候理解能力有點差,你不說,我就更沒法理解了。”
紀昀廷擡起頭看着蘇寧嶼正用他漆黑的雙眸看向自己,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被他的眼神吸引。
正如同十年前,他初次見到寧嶼的那一刻。
大抵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是什麼所謂的青梅竹馬。
“所以,圍裙和白大褂我都要。”
“????”
這個話題早就過去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