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看着她變幻莫測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怎麼了?”
問觴不動了,面容沉冷下來,反問了一句:“蘭花?”
“是啊。”青鸞緊張道。
“那個名冊上,有沒有什麼關於她的其他信息?”
突然看她這麼嚴肅的樣子,青鸞不禁也屏氣凝神起來,認真地思索道:“有幾句。說是原來住在東北黎城邊的小漁村裏,人善,蒲柳之姿,無甚亮點。哦,還有一點,剛嫁人。所以我才奇怪爲什麼要把剛嫁人的姑娘抓來充士兵”
問觴心裏猛地一跳。
好像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就哽在心眼裏差那麼一點出不來,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知道所有的真相。
她壓制住微微發顫的尾音,儘量鎮定地問了句:“你剛剛說國師在外面有個稱號,是不是叫蓬萊仙人?”
青鸞發着怔:“我、我不知道啊。”
黎城一連三任的父母官,都是李姓,哪來的成公子?
所有榜上有名的青年弟子,說是在其他城裏混得風生水起,再也沒有回過小漁村,他們到底去了哪?
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青鸞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太平殿,風澤杳就站在她的身側。
“風兄,我頭有點疼。有點理不清了。”
風澤杳:“別急。慢慢說。”
問觴深吸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有點太複雜了,等我理一下思路,回去一起說。還好你跟我一起來了,我剛剛沒顧上記路,都忘了怎麼走了。”
風澤杳將搭在臂彎上的衣服抖開,披在了她身上,淡聲道:“嗯。”
問觴一愣,反應過來後心裏軟得一塌糊塗,突然覺得頭沒那麼疼了。
“那姑娘對你有意思。”
風澤杳突然開口道。
問觴發着懵,問道:“哪個?”
“剛剛那個。”
“人家有名字的,叫青鸞。”問觴失笑道,“風兄,我可是女子。”
“知道。”風澤杳不鹹不淡地道,“可她當你是男子。”
問觴正暗自好笑着,笑着笑着,突然想到:“哎,你不會是怕我和她有什麼纔跟過來的吧?”
風澤杳極其細微地抿了下脣,沒應話。
問觴盯着他正經兮兮、又滴水不漏的側臉,噗的一聲就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風兄,你、你哈哈哈哈哈哈你怎麼這麼可愛啊哈哈哈哈哈哈”
風澤杳緊繃着下頜線,耳垂紅得快滴血。問觴一湊過來他就往旁邊移頭,移到最後都轉了一圈回來了,問觴還是窮追不捨:“風兄,你莫要躲,你這樣我心裏癢癢。”
風澤杳許是被激得無地自容了,薄慍道:“纔不是!我只是怕你不記得回來的路而已!”
問觴聽完,直接蹬鼻子上臉,喋喋不休道:“風兄,你又是護送我來回,又是給我披衣服的,好生體貼啊。”
風澤杳臉皮極薄,根本聽不得她一個勁地說這些,被逼得沒有辦法了,每一步都邁得又大又快,問觴只有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追了一段過後實在是累得慌,索性不追了,站在原地看着他大步邁進。
風澤杳走着走着就發覺身後沒了那凌亂又歡快的腳步聲,立馬頓住了腳步,回頭去看,就見問觴在遠處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問觴笑嘻嘻道:“風兄,我就知道你會回頭的。”
風澤杳遠遠地看着她,只見她佇立之地正是月光昭昭之處,漫天的清輝盡數灑落在她身上,像披上了自天而降的碎冰晶。那笑容說不出的明豔,要是旁人見了,定會覺得是個純粹極了的笑容,但在風澤杳眼裏,卻是極其脆弱的。
她離他很遠的時候,他總覺得,如果沒有及時抓住的話,她就會在下一秒像風一樣離開。
然後悄無聲息地,像七年前一樣歸爲塵土。
他心裏突然抽搐地疼了起來。
問觴逆着月光朝他跑來,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不逗你啦。走吧。”
風澤杳突然拉住她,問觴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把拉進了懷裏。
風澤杳緊緊抱着她,半天沒有說話,好像只有這樣才確定她是真實存在於自己身邊的。
問觴屏住呼吸,竟然感到眼前人在細細顫抖着,不禁心中一燙,伸手輕輕在他背上拍了兩下:“風兄,你怎麼了?”
“江南淵。”
問觴張了張嘴,沒出聲兒。
“江南淵。”他嗓音微微發啞,卻一遍一遍重複着,最後幾乎要失聲了,才又說了一句,“這一次,一定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