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深夜裏,這驚天動地的雷聲像在鼓膜旁扔了一塊炸彈,毫無預兆地爆了炸。問觴心跳駭然停滯,愣了足足半晌才反應過來,躺在榻上用力的喘着氣。
還沒從這道驚雷裏緩過神來,一道閃電如藍色的長龍一般曲曲折折地蜿蜒到天邊盡頭,剎那間黑夜如同白晝。不出所料的,第二聲炸雷貼着頭皮轟隆爆響。
她坐起身來,看着外面赫然捲起大浪的東海,心裏不安起來。
天有異變,將有不測。
她皺着眉頭坐在榻上,緊緊盯着屋外的狂風呼嘯,塵土亂飛,睡意全無。正在此時,屋外想起了敲門聲。
“誰?”
“問大俠,是我們。”屋外傳來焚臨阡的聲音。
她起身披了件外衣開了門,就見那三人神情肅穆緊張兮兮地看着她。
問觴:“怎麼了?一個個這副表情。快點進來。”
她轉身點了幾根蠟燭,屋裏才慢慢地被橘黃的光芒照亮。耶步連忙問道:“問大俠,你還好嗎?剛剛打了好響的雷。”
問觴啼笑皆非:“我這不好好的麼。隨便坐啊,別客氣!”
“”耶步道,“你搞得好像這是你家一樣,還隨便坐。”
“哈哈哈,反正都被我住了,我就暫時享受一下有家的感覺。”問觴不和他們見外,爬回榻上盤腿坐下,“我看你們這幅樣子,嗯苦大仇深的,怎麼,被雷聲嚇到了?”
“什麼啊!我們是怕你害怕纔過來慰問一下你的,你還取笑我們!”耶步沒好氣道。
問觴哈哈道:“那就多謝了。害怕倒沒有,就是挺煩的,擾了我好夢。差點就啃到那一根雞腿了。”
焚臨阡:“問大俠,我感覺不大對。”
“嗯,是不大對。我剛剛也在想這個。”
焚臨阡啞然:“那你還一副樂顛顛的模樣。”
“不對歸不對,但不能影響我心情好啊。”問觴道,“一般大難降臨之前,都要這麼象徵性地刮個風打個雷。但是打了雷下了雨不一定就代表有災難降臨。”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是正常天氣現象?”
“不啊,我覺得這挺邪門的,搞得我心裏有點慌慌的。我不信什麼天象,但是信我心裏的感覺。”
“那你剛剛還說什麼下雨打雷不一定有災難降臨!?你說這個想代表什麼!?”
“哎呀,有哲理的話還是要說一說嘛。智慧是不能吝嗇的。”問觴笑眯眯道,“當你不能確定一件事情能不能發生的時候,你就要說一些這種模棱兩可又看似斟破世間大道的話,說錯了的話也能圓回來,說得對那就白賺啦。”
焚臨阡沉默半晌,最後喃喃道:“大半夜的,我竟然不睡覺在這裏跟你討論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
慕青玄呵呵地搖着扇子:“總而言之,這天氣反常得很。”
耶步打了個寒噤:“青玄哥,這麼冷的天你還搖扇子。”
慕青玄啪地收起了扇子,莞爾道:“實在不好意思,扇子在手上,不搖兩下總覺得不舒服。”
問觴:“我也感覺不大對勁,就是直覺。這事情拖得越久,我心裏越不踏實,何況那邊已經掌握了感召殘識的方法,留給我們的時間大大縮減。對了,風兄怎麼還沒回來?”
問觴皺起了眉。
焚臨阡寬慰道:“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風大俠那麼厲害,一般人傷不了他的。或許是家裏有什麼事情耽擱了,畢竟出門在外這麼多天,要處理的事情太多。”
問觴抱着胳膊,緩緩地仰身,靠在背後的涼牆上,看着屋頂低低道:“雖然說他厲害,但他到底是什麼程度,其實我也不清楚。我總覺得我很瞭解他,但其實我連他是哪裏人、家在何處都不知道。現在我們分開了,我都不知道該上哪裏找他。”
焚臨阡道:“風大俠不說定有不說的道理。我們就聽他的,在這裏等他回來就好。你不必太過憂思。”
問觴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好。等他一回來,我們就出發。”
不料第二日,就發生了變故。
四人在小漁村閒着也是閒着,便提議去黎城幫村民們置辦衣物和器具。漁村的百姓上一趟黎城要花費不少時日,好不容易去一次帶着物資回來還總被半路殺出來的土匪強盜給擄走。於是四人從村長家裏拉了輛車讓大聰馱着,去黎城買東西了。
幾人修爲高深,使點氣兒在腳下,步程就能快得生風。不消半日就進了城。
問觴和耶步去買禦寒的衣物,焚臨阡和慕青玄去買器具。
黎城的街上很熱鬧,擠擠攘攘看不到頭。問觴走過一茬接一茬的人羣,順手買了兩根糖葫蘆,咔嚓幾聲嚼碎在嘴裏。
“哇,真好看!”
耶步從沒喫過,把一串小燈籠似的糖葫蘆拿在手上,欣賞了半天,學着問觴咬下了第一口。
問觴笑眯眯問:“好喫嗎?”
“嗯”耶步邊嚼邊回味,“好喫是好喫,就是有點太甜了。你怎麼喜歡喫這種東西啊?我剛剛看街上只有小孩子會喫這個。”
問觴:“爲了保持童真。”
耶步:“哈哈哈,得了吧你。哎,好像是挺好喫的啊,酸酸甜甜的。”
“是啊,”問觴又咬了一顆下來,笑道,“喫習慣了,就覺得好吃了。”
兩人在賞衣鋪忙活了一陣子,抱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出來的時候,正趕上街心一陣騷動。
“流血啦!我看傷得不輕!”
“那倆公子功夫不錯,就是不知道惹了什麼仇家,引來那麼多人!”
“哎呀,現在怎麼樣啦?”
“不見啦!我們正想着去報官,誰料那倆公子身手快得很,一下子躥沒影兒了,現在不知道去哪兒啦!”
“那現在怎麼辦呀?要不要去幫幫忙呀?”
“你說什麼胡話呀,那一看就是陳年老仇了,你去添什麼亂?何況你看看他們那身手,哪是我們殺豬的刀子能趕得上的呀!”
街上喧鬧得很,問觴敏銳地捕捉到遠遠的碎語,心裏隱隱不安,連忙上前問道:“這位叔,冒昧地問一下,你們剛剛說的那兩個公子?”
“啊,就那兩個呀,長得倒是標誌,就是不知道犯了什麼事兒,被人追着打呢!”
問觴:“可是兩名男子,一人金袍華服,一個白衣翩翩,手裏拿着個摺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