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源對上他那雙泛着紫光的眼睛,心裏不禁咯噔一跳。
司謙站在他身後喊道:“你是江南淵的師兄,風澤杳?”
風澤杳沒有轉頭,對攔在面前的司源冷冷啓脣:“讓開。”
司源張了張嘴,沒動。
司謙目瞪口呆,怒火攻心!好說歹說自己也是仙門百家爲之稱讚的一顆明星,從小又一直被星宿閣捧在手心裏長大,誰能不給她幾分薄面?這風澤杳實在是太狂妄自大了!她握緊了拳頭,衝他喊道:“你們觀蒼山就是這樣待客的?”
這兩人一直在旁邊阻攔,風澤杳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司謙見他不應,繼續在他身後道:“你有個師妹叫江南淵,我聽說你們倆到現在爲止都沒有見過,是不是因爲你這師妹品性不端”
風澤杳突然擡手,朝後面掀了一袖子。花晨園裏登時狂風大作,花飛漫天,兇猛的氣流隨勢而起,劈頭蓋臉地朝司謙撲去!
司謙大驚失色,被砸得一連向後猛退十餘步,方纔穩住身形。
司源大驚:“師妹!”轉頭又道,“風兄這是何意!?”
風澤杳緩緩落手,將其背在身後,開口時嗓音冷得嚇人:“你倒記得你還有個師妹,可怕是忘了,我也有一個。”
兩廂對立片刻,花晨園裏的冷風吹過,半空中的花瓣起起伏伏地打着翻。司源幾乎是顫抖着吸了一口氣,而後朝那個負手而立的少年緩緩躬下了腰身:“風兄見諒。師妹驕橫跋扈慣了,回去之後一定嚴加管教。”
司謙:“師兄!”
“閉嘴!”司源怒斥道,狠狠飈了一記眼刀過去,“還不嫌丟人嗎!”
司謙震驚地看着他,不知怎麼忽然就變了態度。師兄向來對她百依百順,就算是做錯了事也沒有這麼嚴厲地對待過她,現在這是怎麼了!?
風澤杳緩緩踏步,從司源身邊走過。就在他邁出去第三步時,司源深吸一口氣,弓着腰謙卑地道:“還望風兄口下留情。”
風澤杳毫不猶豫:“不留。”
司源登時臉色煞白。
“我與我師妹如何,還輪不到個外人指指點點。”風澤杳停下腳步,眼神向後輕輕一睨,脣邊掛着極輕的譏誚,也不知是說誰,“沒教養的東西。”
想到不久前司謙也是這樣罵江南淵的,司源不禁冷汗直流,把腰弓得更低了,懇求道:“煩請風兄口下留情。”
風澤杳沒再應話,也沒再逗留,踏着緩慢閒適的步子離開了花晨園。
司源面如死灰地擡起腰來,呆呆地盯着風澤杳離開的方向。
司謙伸手錘了他一下,急道:“師兄!你幹嘛啊!”
司源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司謙,半晌重重地嘆了一聲:“他聽見了!”
“聽見什麼?”司謙疑惑道。
“你說什麼!哎!”司源搖搖頭,沉重地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就走了,“你好自爲之吧!”
自那之後,民間說書先生又忙了起來。有人爲這個三年前的未解之謎做了定論,有人則爲無辜的人沉冤昭雪,而星宿閣那段時間一開閣門就能看見門前扔了一堆的爛葉臭蛋,也不知作案者是哪些人,只能唉聲嘆氣地受着。
而司刻懸自這事之後,臉上自然是掛不住的,司謙也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拋頭露面。
子嵐看過的話本極多,自然是精挑細選給他們講最好的本子。講到情深之處甚至手舞足蹈,站在木頭凳子上大喊三聲真真是妙極了。原先遇到關於她的話本子,也就是拿回來給她講講圖個樂呵,而江南淵每次都十分捧場,爲他精湛的說書技巧拍案叫絕,子嵐信心大增,後來再說書就不止說給她一人聽了,最後竟到了湊不齊十個人不開班的程度,好在觀蒼山的弟子都愛湊熱鬧,加之江南淵又是個人緣極好的,每次說書的時候都能聚一堆師兄弟。
江南淵覺得尷尬極了。若是說些別的還好,可這話本的主角還是她本人,聽得她忍不住想往地裏鑽。幾次和子嵐師兄委婉地提出能否換換別的話本來講時,都被子嵐師兄義正嚴詞地拒絕:“你知道嗎,現在說書界的競爭也是很強的,我現在緊跟時事熱點,怎麼能不講了呢?”
江南淵:“可你都講了三個月了,哪有熱點能熱這麼久?”
“師妹,你有所不知。真正的熱點其實不是這件事,而是你。”
“嗯?”
子嵐盯着她,雙眼發光,張開雙臂高聲道,“你是我們觀蒼山的希望!”
兩人是站在路邊交談的,這一嗓子出去,登時引得過路人頻頻回望,江南淵再厚的臉皮也撐不住這樣揮霍,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你給我閉嘴!”
子嵐師兄哈哈大笑。
這次司刻懸來觀蒼山,與上次已隔兩年。這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江南淵心想一定是個不得不來的原因,不然司刻懸肯定是不願意的。子嵐道:“現在怎麼辦,真要去領罰?”
江南淵:“左右領罰領的不過那幾樣,不痛不癢。並且我早已練就金剛不壞之身,任他天打雷劈還是刀山劍樹,通通不在話下!”
子嵐:“這次本就是我帶的頭,受罰的本該是我!怎麼能讓你平白受冤?我這就去和大長老說清楚!”
江南淵攔住:“其實誰帶不帶頭不重要,重要的是觀蒼山的臉面罷了。你去說,大長老會不開心的,也平白讓司閣主看了笑話。”
子嵐不忿道:“真是豈有此理!好不痛快!”
師弟子尋思索一陣,突然開口道:“今天是不是紅姑姑掌罰的日子?”
衆弟子皆怔愣,隨即大喜道:“真是洪福齊天否極泰來天助我也!”
紅姑姑最是心軟慈善,每當江南淵受罰時遇到她掌罰,總是能少挨那麼幾下,或者要是沒人看着,甚至連罰都省了。一衆師兄弟簇擁着去領罰堂,不料沒見到紅姑姑,竟見到了二師叔,愣是把一衆師兄弟嚇得堵在了門口。
蒼城坐在一邊閉着眼,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戒尺敲着手心。聽到聲響後睜開眼,看到江南淵,習以爲常地冷笑一聲:“又來啦?”
江南淵:“二師叔,好巧。正趕上您掌罰。”
江南淵性子跳脫,和觀蒼山上老老小小都混得很好,老前輩們總是對她多有包容,唯獨蒼城油鹽不進,擔當得起鐵面無私一說。每當江南淵受罰時遇上的是他,總是半點好處都討不到,通常還比往常要受更嚴重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