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着聲響趕着趕着路,江南淵突然發覺不對起來。她問阿滿:“星宿閣是不是也是這個方向?”
阿滿展開地圖一看:“還真是!”
江南淵心裏狠狠一跳,突然想通了。
“幾日前你交給我的那封信,我好像知道是誰傳來的了。”
聽她這麼說,一行人頓時加快了腳步,湊到她邊上七嘴八舌地詢問起來。
江南淵:“……我也只是猜測,你們這幅樣子我壓力好大。”
林北寬慰道:“別緊張別緊張,想到什麼說什麼!”
江南淵腳步不停,走得飛快也講得飛快:“從臨淮城到星宿閣,按步行來算的話少說也得個四五日,但是我們在距離信上的日期僅有四天的時候還沒有動身,與此同時傳來了仙門被滅的消息。”
黑松疑惑道:“這怎麼了?”
林北急道:“他在威脅我們?”
江南淵道:“不是。魔火知道世家滅門的消息會驚動我們,我們一定會往那地方趕。所以爆破聲一直在往星宿閣的方向延伸,他想借此引我們過去。”
阿滿剎住了腳步:“所以那封信是這個魔頭寫的?”
江南淵道:“我暫時是這麼猜測的,畢竟他的嫌疑最大。只不過他要我們去星宿閣幹什麼?”
“鬼知道他那顆黑心裏面裝的是什麼!”阿滿不忿道,“既然知道是他的陰謀,我們就別去了!”
江南淵沉思一番,道:“不行,得去。”
“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江南淵搖搖頭:“我早就想找他了,一直找不到而已,這回他自己送上門了,豈有不去的道理?”
“萬一有陷阱呢!?”
“有陷阱也得去。何況你們想一想,魔火爲了引我們前去不惜殘害衆多仙門,如果我們不去的話,他就會變本加厲,到時候局勢就控制不住了。我們去的話或許還能撐一陣子。”她停下步伐,轉頭對阿滿道,“紙,筆。”
阿滿不管三七二十一趕緊拿出來,着急忙慌問道:“幹嘛呀南淵閣下?”
江南淵嘩嘩寫了數十張,道:“飛鴿傳書給其餘世家,請求支援。”
黑松連忙接過:“明白!”
一衆人跋山涉水一路朝西北前進,所到之處皆是滿目瘡痍,慘不忍睹,一行人將隨身乾糧都分了出去,餓了一路的肚子,終於在建亥朔日晨光熹微時趕到了星宿閣。
遙想第一次來星宿閣的時候,這裏周邊還是一片繁榮的市井,說是能媲美臨淮城也不爲過,此時卻滿目蕭條,渺無人煙。
這一天起了霧,雖然不濃,但擾得人心中不快。江南淵領着一隊人走在荒涼的大街上,透過霧氣望見了巍峨一方的星宿閣。
她站定,從袖口掏出了信封,再次展開來看。
“建亥朔日,星宿閣。”
她低低念出聲,正斂色思索時,眼前的閣樓突然着起火來。
她心中大駭,左右身邊都沒有能救火的東西,且就算是有,在魔火的掌控之下也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她大喊起來:“魔火!出來!”
星宿閣的人慌張地驚叫起來,四處逃竄。江南淵咬緊了牙:“魔火!你在哪!你給我出來!”
繚繞的煙霧裏緩慢地顯現出一個黑色外袍人的身影,帶着白色的鬼面,掩在肆意的大火裏,似乎正低頭凝視着她。
年少的時候她曾見過魔火一面,也是這樣高大的身形,往那裏一站就壓得人呼吸不過來。
江南淵緊緊盯着那人的身影,喊道:“你不是要我過來嗎?我過來了,你快點收手!”
魔火笑起來,似乎是從胸膛裏悶着聲發出來的,緊緊貼着她的耳膜,聽得人心尖發顫。
“我等你好久了。”
江南淵握緊了拳,努力抑制住發顫的嗓音:“你到底要做什麼!?”
這時旁邊傳來一個家僕的哭聲:“沒、沒齊!司謙小姐還在上面!”
“怎麼會還在上面!?不是說了趕緊遣散嗎!?”問話的青年隨即焦灼地擡頭望去,頓時臉色一僵,“……七層。”
司謙大小姐的屋子,就在星宿閣第七層。
這青年正是星宿閣大弟子司源。他冷血上涌,瘋狂往星宿閣裏跑去,被一大幫師兄弟拉住了:“大師兄!別去了!七層已經燒化了,進去就沒了!”
“可是司謙還在裏面!”
“別管她了!你進去就是百搭一條命,得不償失的!”
“是啊大師兄,你救不了的,再往裏衝會死的!”
司源紅着眼望着已經燒得烏漆嘛黑的第七層閣樓,蒼白的嘴脣微微顫動。
漂浮在煙霧裏的黑衣人看着下面這場鬧劇,笑得好不快活:“真是深情厚誼呀。”
司源悲憤地朝魔火怒吼道:“你這鬼東西!喪盡天良!狼心狗肺!還我師妹來!”
魔火倒是一點不生氣,反而笑得更加酣暢淋漓了,末了還大發善心:“你想見你師妹,倒也不是不行。”
他緩緩張開手臂,在虛空中隨意地一捏,一個滿臉淚水的女子頓時出現在衆人面前。
魔火掐着她的脖子,笑道:“這不在這麼。我特意留到現在呢。”
司源瞪大了眼,慌亂地大吼:“你別!你別殺她!你想要什麼你告訴我!我都聽你的!”
魔火掩在百鬼面具後的臉不知道是什麼表情,衆人只看到他微微側頭,似乎對司謙說了句什麼,司謙的雙眼頓時瞪大了,一寸一寸地轉頭,低頭看向底下一羣密密麻麻的人。
隔得有些遠,但江南淵覺得她是在看她。
眼裏有憤怒,有不甘,有後悔。
她握住了驚鴻,朝魔火大喊道:“你快點把人放下!”
魔火道:“我向來是一殺就殺一羣,只是今日不一樣,我只格外想殺她。”
江南淵道:“你不是在等我嗎?你放她下來,換我上去,我與你打過!”
魔火嗤嗤地笑起來,聲音居然柔和下來:“小不點,你還是這麼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