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大蓮坐在紅色炕被上不知所措,孫豐收上前掀開炕被的一角,露出裏面厚厚一摞子紅包,把紅包遞到祁大蓮手上,憨笑道,“愣着幹嘛呢?孩子叫你娘呢!”

    “哎!”祁大蓮答應一聲,一仰頭將茶水喝了個乾淨,然後在紅包裏撿了一個沉甸甸的給了孫虎。

    孫虎謝過,拿着紅包退下。

    其他孩子也紛紛上前問祁大蓮嬸孃好,祁大蓮一一給他們發了紅包,孩子們見過新娘子,又得了紅包,一個個撒歡似的跑了出去。

    虞小憐將房門關上,留孫豐收和祁大蓮說悄悄話。

    “謝謝!”祁大蓮紅着一張臉,對孫豐收道。

    孫豐收其實哪裏有那麼細心,這紅包其實是虞小憐準備的,但外甥女告訴過他,讓他不要提她,說祁大蓮只要記着他的好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咱們已經是兩口子了,說什麼謝不謝的。”孫豐收憨笑着撓頭。

    祁大蓮覺得有必要和孫豐收說一下嫁妝的事,以免日後兩人之間因爲這事起齟齬。

    “我有個事兒,想和你說……”祁大蓮雙手糾纏,緊張的不行。

    “你說!”孫豐收很爽快。

    “我…按照習俗來說,男方給的禮金,我應該帶回來一半纔對,可是……可是我娘她只給我做了兩套衣服,我沒其他的嫁妝,我知道這事兒挺對不起你的,但只要你不把我送回去,我以後肯定好好跟你過日子,跟你一條心。”祁大蓮低着頭,閉着眼,一鼓作氣的說完,全程沒敢看擡頭孫豐收的臉。

    孫豐收還道是什麼事兒,這事祁里正事先和他打過招呼,說他那個舅哥讀書把家裏的錢全花光了,又說依他老岳母偏心兒子的程度,八成不會給祁大蓮什麼像樣兒的嫁妝,讓孫豐收多擔待點,不要爲難大蓮。

    孫豐收被祁里正事先打過預防針,心裏有了準備,而且已經和家裏人溝通好,所以,當祁大蓮膽戰心驚的一口氣說完後,偷眼去看孫豐收反應的時候,孫豐收直接將一包銀子砸在祁大蓮的腿上。

    祁大蓮傻眼了。

    這是什麼意思?

    讓她管錢?

    還沒圓房,就讓她管錢?

    祁大蓮有些懵,沒敢去拿孫豐收扔在她腿上的錢袋子。

    孫豐收朗聲道,“禮金本就是給你孃家的聘禮,是感謝你爹孃把你養大的辛苦費,不帶回來也是應該的。

    這包銀子,是咱家所有的積蓄,以後由你管着。

    有一點,我把醜話說在前頭,這銀子你要是不和我商量,就偷着給了你孃家,那我……”

    “不會的,我不會!”祁大蓮打斷孫豐收的話。

    “你信我,我會一心一意好好跟你過日子。”

    祁大蓮急迫的語氣,突然蔫了下去,“其實…其實至從我爹死了以後,我娘待我並不好,我早就想離開那個家了。

    這次她拿了三十兩的禮錢,卻連一對樟木箱子,都沒捨得給我打,我……我心裏其實是怨她的。”

    一對樟木箱子,兩套大紅被褥,幾乎是每個出嫁女必備的嫁妝,有條件的還會給出嫁的閨女,再帶上兩套好料子的衣服。

    村裏窮人家的閨女出嫁富戶,孃家爲了不讓閨女過去矮一截,把聘禮全帶回去的,也不是沒有。

    可是,她娘……

    祁大蓮是真的寒心,不是假的。

    如果她爹還在,她今日出嫁,絕不會像現在這般窘迫。

    她爹會讓她把聘禮帶回,還會另外給她置辦嫁妝。

    祁大蓮黯然神傷,她想她爹了……

    孫豐收其實給祁大蓮的並不是他的全部家當,他怕祁大蓮和徐氏一樣,什麼都往孃家倒騰。

    孫家那時候和徐氏孃家隔着好幾個村子,也沒擋住徐氏往孃家送錢的腳步,如今祁大蓮和孃家就在一個村裏,孫豐收這麼做是存了試探祁大蓮的心的。

    即使祁大蓮信誓旦旦的和他保證,孫豐收也是存些長遠看看的打算的。

    眼下見祁大蓮像是要哭出來了似的,孫豐收一下子心軟起來。

    他往祁大蓮身邊一坐,安慰道,“你…你別哭,弄的好像我欺負你了似的。”

    祁大蓮用力把眼淚憋回去,嘴角扯出一抹笑,將錢袋子拾起,遞給孫豐收,“婆母還在,哪有媳婦管錢的道理,這錢讓婆母管吧?”

    孫豐收推回去,“我娘說了,讓你管。”

    祁大蓮詫異,一般新媳婦過門,都會被婆母立規矩,哪有第一天就管錢的道理?

    這孫家咋和別人家不一樣?

    莫非這錢燙手?

    祁大蓮還想說些什麼,新房的房門被敲響,媒婆端着東西進來。

    一盤半生不熟的餃子,一對紅繩拴着的瓢和一壺酒。

    祁大蓮在媒婆的示意下,小小的咬了一口餃子,嬌羞的說了一聲,“生。”

    然後又和孫豐收用一剖爲二的瓢,飲了合巹酒。

    媒婆在說了一套吉祥話後,將孫豐收和祁大蓮的頭髮稍,系在了一起後,就退了出去。

    孫豐收知道,喝過合巹酒後,成親這一套禮節,就算是完畢,畢竟他成過一次親,有經驗,而農村這邊,也沒有什麼鬧洞房的習俗。

    祁大蓮嬌羞的挨着孫豐收坐着,緊繫着的頭髮,讓她不得不靠在孫豐收的懷裏。

    孫豐收摟着祁大蓮心裏心潮澎湃,有些激動。

    他終於又有家了。

    孫豐收成親,蘇景辰帶着蘇景樾也來了,虞小憐問蘇景辰,“在驛館住的可習慣?”

    蘇景辰微笑,“還好。”

    蘇景辰從沒想到虞小憐,在洛城學子心中有如此威望,在樹人書院做夫子的事兒,虞小憐從未當他說過。

    他是去了見音書院,聽人談論女夫子的時候,才曉得他們說的女夫子竟然是她。

    只是短短一年時間,她究竟是怎麼樣那些高傲的書生,對一個小女孩低下了頭顱的?

    他其實很好奇。

    虞小憐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名的,她自己也是稀裏糊塗的,她想這事兒應該和應院長有很大關係。

    虞小憐和虞長河商量,想留蘇景辰兄弟在桃花村過年,虞長河同意了,沒想到蘇景辰卻拒絕了。

    蘇景辰說,“我打算帶景樾去阜南我外祖家一趟,明日出發,今個兒過來也是特意和你們道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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