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潭的長衫下襬,被惠娘死死的拽住,李明潭一腳將惠娘踢開。

    要問李明潭對惠娘有沒有感情,那肯定是有的,惠娘和他同牀共枕過,又爲他生了一個兒子,他又不是冷血動物,所以,他對惠娘是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在的。

    但賣了惠娘其實並不能爲他家省下什麼,他娘買惠孃的時候,惠娘是黃花大閨女,又長的貌美,自然貴些。

    現如今惠娘雖不是半老徐娘,但已經生育過孩子,再買賣的話,也賣不上什麼好價錢,但李明潭到底爲什麼非要執意賣了惠娘呢?

    因爲他發現了他和武氏之間,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情感危機。

    以前他和武氏都心照不宣,武氏爲他排解料理家事,從來都是體貼入微,從來不會拿沒米下鍋的事,下他的面子。

    武氏的一反常態,讓李明潭意識到,武氏忍夠了,也裝夠了,也代表着他不能再得寸進尺了,李明潭之所以要賣了惠娘,把昌哥兒交給武氏養,其實也是爲了安撫武氏。

    當然,其中也有愧對武氏的成分在。

    “叫我大哥去趟牙行,把人牙子叫來,今日便賣!”李明潭一甩衣袖,大踏步的離開。

    李老太見惠娘跌在地上,哭的一抽一抽的,忙開口道,“你哭什麼用?你現在趕緊去求武氏,只有她才能管得了明潭,你快去!”

    惠娘得了指點,也覺得求武氏纔是正道,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往武氏的屋子裏跑去。

    武氏其實是一直關注着這邊的動靜的,她在屋裏早就坐立不安,等着焦急。

    見惠娘一身灰土的跑過來,哭着求她,武氏還很意外,怎麼不是分家的事?怎麼要賣惠娘?

    要說武氏對惠娘有沒有芥蒂?

    那肯定是有,那個正室大娘子會喜歡自己夫君的妾室?

    如果有,那個大娘子一定是個傻子。

    事情和武氏想的不一樣,但能賣了惠娘也是好的。

    雖然同爲女人,武氏也很可憐惠娘,但想到惠娘仗着自己給李明潭生了兒子,又有她婆婆撐腰,有好幾次暗中挑釁譏諷她,武氏便冷下臉,將惠娘趕了出去。

    關上門後,武氏坐在炕邊上發愣,事情和虞小憐說的不一樣,不過,能賣了惠娘也算是取得了第一步的勝利。

    慢慢來,她不急!

    虞小憐帶着趙三丫回到家後,草根告訴虞小憐,李文元來過,見虞小憐不在家就走了,不過留下了不少的禮品,問虞小憐該怎麼辦,用不用送回去?

    虞小憐蹙眉,走近客廳一看,果然客廳裏有着好幾包精緻的點心,還有一塊上好的硯臺和一大包墨條,那墨條個個黑中帶紫,一看就是墨中極品。

    虞小憐問草根,“李文元有沒有說他來有什麼事?”

    草根回道,“沒說!”

    人家有事也不能當他一個下人說啊。

    虞小憐總覺得李文元不是爲了報答當初她提點之恩這麼簡單,肯定還有別的什麼事求她。

    不過,她也沒有什麼大本事,李文元究竟找她幹什麼呢?

    虞小憐覺得無功不受祿,而且,她也不想和李文元有過多的接觸,她指着李文元送來的東西,吩咐草根,“知道李文元家住哪裏不?把這些東西送回去,就說我說的無功不受祿。”

    “我知道李舉人家住哪兒,上次他送來的東西,老爺也是叫我送回去的。”草根說着,就動手去提桌上的東西。

    “三丫,你跟我一起送一趟吧,這些東西李舉人可是帶了兩個小廝纔拿來的,我一個人拿不過來!”

    趙三丫看了眼虞小憐,見虞小憐點頭同意,便動手去提東西,很快就和草根一起出門去了。

    虞小憐回到自己屋子,發現蘇景華正在暖炕上睡覺,扯過一個毯子將蘇景華蓋好。

    讓虞小憐沒想到的是,草根和趙三丫回來,李文元居然也跟了回來。

    算是曾經的姐夫,虞小憐不得不出去見他。

    “虞學官!”李文元深鞠一禮,幾乎是九十度鞠躬。

    虞小憐眉頭皺的更深了,她有預感,李文元絕對有事求她。

    虞小憐客氣的招呼李文元坐下。

    才一坐定,李文元就開口說,他有事相求。

    虞小憐問,“什麼事?”

    問這話的時候,虞小憐已經在心裏想好了拒絕李文元的說詞,也就是說,無論李文元求她什麼,她都不想幫忙。

    “聽聞虞學官升了官,愚兄喜不自勝,可憐愚兄在京等候補缺已經三年整,卻連個九品官都沒混到,實在是慚愧。

    我本不該上門叨擾,但我人在京城漂泊三年,實在是等不起了,只得厚着臉皮上門,求虞小憐幫我!”李文元說着,竟撩起衣襬給虞小憐跪下了。

    虞小憐:“……”

    就挺突然的。

    她沒想到李文元居然是爲這事兒求她。

    李文元爲什麼會來求她?她在京城也誰也不認識啊!

    虞小憐讓李文元起來說話,李文元卻不肯,繼續說道,“我知道我此行冒昧,但我真的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同我一起的那些舉人他們都已經讓家裏週轉,由吏部派往各地任職了,只有我……沒有人脈,家裏又沒什麼錢,也不知道要這麼等到什麼時候去。”

    “既然舉人候補沒有空缺,你爲什麼不往上考,今年的秋闈你爲什麼沒參加呢?”明明可以接着考進士,爲什麼要在舉人的位置上停留?

    李文元聲音中帶着悲慼,“實不相瞞,三年前我來京參加會試的時候,得罪了人,被人誣陷抄襲,試卷作廢,被勒令不能再繼續考試了。”

    “哦,我說的嘛,現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怎麼可能三年沒給你派發差事,看來這是有人從中作梗啊,不知道你得罪的是……?”

    自從北地大旱之後,一直沒有緩過來,南境情況也不比北地好多少,像舉人這種學歷的人,現在也算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的人才,三年沒有差事可做,這就很不正常。

    李文元咬牙切齒的,顫聲道,“是俞王妃的庶弟柳勝!”

    三年前,他初到京城,經人介紹認識了柳勝,並和他成爲了朋友,後來會試的時候,更是信任的和他互結,卻不想放榜之後,柳勝他們四人皆沒有上榜,便見不得其李文元好,四人一商量便誣陷李文元抄襲,合力將李文元從進士行列拉了下來。

    就這樣,李文元連殿試都沒有參加了,就被勒令不許再參加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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