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染接旨。”
他話音剛落,葉染和葉府一行人便齊齊的在他面前跪了下來,垂首躬身。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葉松參軍長女葉染,柔嘉淑順,着封爲葉嬪,即刻入宮。葉松及其次子葉成各官升一級,即刻啓程駐守邊關。欽此……”
秦微的眉心微微蹙起,冷冽的臉上似是無波無瀾。
這聖旨的內容他來之前就看過了。
他那個色令智昏的父皇,將葉染封爲葉嬪的同時,將她的父親和弟弟都派去偏遠的邊關駐守了。
說是官升了一級,但是其實邊關荒涼,又危機四伏,並不是個好去處。
皇帝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入了他後宮的女人便不能有依仗。
尤其是兵權上。
皇帝雖然一直耽於美色,但是在位十幾年來權利一直牢牢的把控在他自己手裏。
葉父和次子在一旁聽着聖旨宣讀,越聽臉色越白,卻只能強顏歡笑。
秦微修長的手指將聖旨合上,緩緩捲起,垂眸看向那個跪在他身旁的女子。
她的後頸白皙纖細,看起來格外的脆弱。
秦微甚至能看到她的身子在微微的顫抖。
可憐嗎?
前一刻,她還在解救別人。
而現在,誰又能來救她?
沒有人。
就連秦微,也不過是在掙扎着苟活而已。
他碧藍色的眸中,暗色一閃而過,聲音依舊是清冷無情,
“葉嬪娘娘,接旨吧。”
女人緩緩擡起頭來,嬌嫩飽滿的脣瓣被咬得蒼白,瀲灩的桃花眼裏水霧慢慢凝聚。
這我見猶憐的嫵媚嬌俏,哪怕是九天之上那沒有七情六慾的神佛見了,也會爲了她一動凡心。
秦微的心頭一緊,喉結緩緩地滾動了一下。
下一刻,那女人嬌柔的站起了身,纖白的細嫩的手伸了過來。
只是還未觸到他手中的聖旨,她的身子便忽的一軟,直直的往地上倒了過去。
秦微下意識的拋了手中的聖旨,骨節分明的大手拉住了她的手,攬住了她不堪一握的腰肢。
懷裏的女人身子軟到不可思議,秦微的耳尖溫度驟升。
他修長的手指微微蜷起,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再開口時,聲線莫名的有些啞了,
“還不快去叫大夫來!”
旁邊的葉父剛纔第一時間趴在地上接起了聖旨,見他這麼說纔回過神來,趕忙吩咐下人去叫大夫。
葉染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幾個時辰之後了。
她躺在自己的閨房之內,身旁守着她的是她剛買回來的小小。
“小姐,你終於醒了,老爺和少爺已經啓程去邊關了。”小小抹了一把眼淚,嗚咽的說道。
在葉染去接聖旨的時候,小小剛剛學了規矩,知道應該稱呼葉染爲小姐。
只是府裏的主人們都還沒認全,沒想到這麼快就變了天。
葉染柔軟的指腹輕輕的擦掉她臉頰上的淚水,聲音溫柔又耐心,
“傻丫頭,又不是生離死別,有什麼好哭的,這不是還有你在我身邊嗎?”
從小原主就被限制了自由,還被當作家裏的不祥之人。
對她的父親和弟弟其實也沒多大的感情。
而且現在確實也還沒到用得上他們的時候。
聽葉染說不管去哪都肯定會帶着她,小小這才止住了嗚咽。
“對了,來宣旨的那個人呢?”葉染被小小扶下了牀,整理着衣裙,這纔想起來問道。
——喵……主人你都睡了多久了,終於想起反派來了。
剛纔主人裝暈的時候,差點把自己都給騙過去了。
大夫過來沒查出個所以然,可能是急火攻心,休息休息就好了。
結果這一休息倒好,葉染直接睡起了大覺。
不但沒去給父兄送行,把來接她的反派都晾在了外邊。
“小姐是說大殿下吧,他一直在外面等着呢。”小小回道。
葉染細長的眉眼挑起,沒想到秦微還真的乖乖的在外面等了她幾個時辰。
倒是比她的便宜老爹和弟弟,都還要關心她。
閨房的木門緩緩打開,門外等候的秦微立刻站起身來。
女人在身旁丫鬟的攙扶下慢慢的走了出來,她的身姿如弱柳扶風,帶着幾分病弱的感覺,更惹人憐愛。
秦微修長的大手在身側虛握,最終還是沒有動。
剛纔在門外等的時候他心急如焚,此刻反倒冷靜了下來。
“讓大殿下久等了。”
女人盈盈的行了個禮,聲音嬌媚婉轉,像是帶着勾子一樣。
秦微碧藍色的眼眸微閃,薄脣清冷的掀起,
“葉嬪言重了。您的身體若是無礙了,請即刻隨我入宮。”
他不過是來宣個旨。
不論她從前是誰。
今後都只能是皇帝的妃子。
他不該胡思亂想。
*
回去的路上,葉染坐在馬車裏,小小抱着六六跟在馬車外走着。
秦微本來與來時一樣騎着高頭大馬,可是這馬卻不知怎麼突然罷了工,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他只好也退到了馬車裏,和葉染一起坐着。
從他進來開始,身旁的女人便一眼都沒有看過他。
她低垂着眼眸,一如他宣讀聖旨時那樣。
看起來溫順,可是總讓人有一種莫名的悲憐哀傷的感覺。
美則美矣,但是他的父皇最不喜後宮之人在他面前露出這副勉強壓抑的樣子。
真的入了宮,以這副樣子對着皇帝,恐怕是活不了多久。
他的母親便是如此。
“你既入了宮,便沒有人能再護着你。
若是想活得長命些,就得學會把苦嚥進肚子裏。”
秦微修長的手指撩起一角車簾看向外面,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冷冷地說道。
他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說這些。
爲什麼要去關心一個只見過一面的陌生女子。
爲什麼要去教她怎麼在後宮中生存。
也許是因爲她和自己的母親太過相似。
都有着讓人不容忽視的美,和愚蠢的善良。
他說完之後,車裏一片安靜。
他的心慢慢揪了起來,是他把話說重了嗎。
秦微皺着眉心轉頭看過去,只是女人緩緩的擡起頭來。
白玉般的小臉上,低垂的桃花眼裏蓄滿了水光,卻仍是彎了起來。
那瑩潤的朱脣緩緩勾了起來。
秦微呼吸一滯,心跳不可抑制的狂跳了起來。
所謂一笑傾城,再笑傾國。
即使是含着淚光,也難掩絕色。
現在的秦微:你得學會笑,才能活得更久。
以後的秦微:該死,我爲什麼要教媳婦兒怎麼去討好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