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氣氛一時之間僵持住了。康熙寵幸人的心思也淡了下來。他並不喜歡勉強,她不肯就算了。當即叫了梁九功進來:“打水洗漱吧。”

    梁九功面色遲疑,雲秀也跟着進來了,看到車架裏的情形一時之間也有點拿捏不準。

    時間這麼快,應該是沒到最後一步,只是兩人的衣裳有些凌亂,雲佩的領口敞開了,康熙的衣服倒是沒怎麼亂,只是臉色不大好。

    雲佩心知他估計心裏不爽快,一時之間,她也沒法跪下請罪,他不喜歡動不動下跪請罪,沒辦法,她只能跪在了車架上。

    康熙擺擺手:“下去收拾吧。”

    雲佩和雲秀回了車架。就算雲秀神經再粗,也意識到不對勁了:“姐姐?”

    雲佩怕她擔心,朝她笑笑:“沒事。”

    殊不知她這樣平淡的表情,雲秀更加心裏沒數:“出了什麼事兒?”她們這相當於被趕下了車架啊!更何況司藥又在車窗口上稟報:“主子,皇上傳了通貴人隨駕。”

    見雲秀看着自己,雲佩也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好,難道說自己那些心思嗎?雲秀還沒找過人家,就算說了,她也多半不懂,何必說出去讓她煩惱。她只能說:“沒事兒,就是我身上忽然不好,就回來了。”

    雲秀半信半疑,卻也知道拗不過姐姐,只能按下不提。而接下來兩天,康熙的舉動更讓雲秀知道那天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平常康熙面見完當地的官員,肯定會召雲佩隨駕,結果接下來兩天,雲佩都沒被召見,反而是通貴人納喇氏見駕的時候多。

    司南是內務府出身,又是纔來雲佩身邊,並不得信重,她迫不及待想得到雲佩寵信,所以很願意爲雲佩提供消息,巧得是她和其餘的宮女們常常呆在一個車架,總能聽到一點消息。

    這一天康熙仍舊召見了通貴人,司南迴來的時候就有些不忿:“主子,她們那些人說的話可真難聽!”她把外頭的傳言說給姐妹兩個聽。

    原來之前雲佩雖然隨駕,卻一直沒和康熙敦倫,只是念念書罷了,因爲皇上常常召見,其餘人也不敢說什麼,後來雲佩被趕了下來就換成了通貴人,也不知道康熙是怎麼想的,通貴人隨駕三天,車架上叫了三回水。

    宮人們不知內情,也不懂男女之事,當即就議論起此事,話裏話外嘲諷雲佩,話說的也很難聽。

    畢竟雲佩是宮女出身,文人都有相輕的時候,更遑論宮裏頭。那些宮女覺得雲佩出身低卻一朝成了主子,談論起她的事情的時候,總要把她無限貶低,纔有一種自己把人踩在了腳底下的感覺。

    雲秀聽了很生氣,想要找人理論。

    雲佩把她勸住了:“她們嘴裏說的那些人是我麼?”

    雲秀搖頭,那些話裏說的怎麼會是姐姐。

    雲佩:“那你急什麼?叫她們說去吧,總不會叫我掉一塊兒肉就是了。”

    她心態平和,雲秀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到了十月裏,聖駕回程,路過溫泉行宮,皇上終於願意歇下了。有傳話太監過來傳喻,車架在行宮修整五日。

    內務府的人看着風頭行事,給雲佩她們分的地方是行宮之中一處偏僻之所,離康熙最遠,地方也有些狹窄,連溫泉都是跟別人共用的一個。

    司藥他們心裏不服氣,雲佩卻深知宮裏頭勢利眼的厲害:“行了,離得遠些也好,至少清靜。”

    她都這麼說了,宮女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壓着氣去收拾屋子。

    雲秀嘆氣:“要是在宮裏就好了,有乾爹照看着,那起子人總不敢這樣給咱們臉色瞧。”

    雲佩拍拍她的腦袋:“好了,愁什麼?你之前不是念叨着出來玩麼?坐了那麼久的馬車,骨頭都散架了,去換身衣裳,咱們去看看溫泉?”

    姐姐就會轉移話題!雲秀嘟囔了一下嘴,到底還是換了衣裳,準備去泡溫泉了。

    從之前聽雲佩說起會路過溫泉行宮以後,她就很期待,還特意做了兩身用來泡溫泉的衣裳。

    那衣服和現代的浴袍類似,用的是真絲綢緞的,上頭繡了大片的花,一入水,衣服就會飄在水上,倒像是水面上飄滿了花瓣一樣。

    雲佩和雲秀喜滋滋地鑽進了溫泉裏。

    她們的溫泉本是和隨行的一個庶妃共用,這會兒庶妃應該還在自己那地方收拾東西,沒時間過來,這麼個溫泉泉眼就只讓她們兩個享受了。

    泡着泡着,雲秀就嘆了口氣,要是有一瓶葡萄酒就好了,泡溫泉,再喝點小酒,這日子多舒服啊,連前些時候得知姐姐可能惹惱了康熙的那點子憂愁都隨着發脹的腦袋泡沒了。

    兩人泡到皮膚都皺起來了,才依依不捨地起來,穿好衣服往回走,想來司藥她們也該收拾好寢殿了。

    她們泡得人有些暈乎乎的,又是頭一回來這溫泉行宮,過了幾道七拐八拐的月洞門還沒找到寢殿,頓時就住了腳——她們這是,迷路走錯地方了?

    正這麼想着,跟前就撲過來一個灰撲撲的人影,把她們嚇了一跳。

    雲秀擋在雲佩身邊,謹慎地看着那個人:“你是誰?”

    那個人影擡起頭,雲秀才看出,原來竟然是個面容姣好的女子,只是穿得有些樸素。

    雲秀放軟了語氣:“你是行宮裏的宮女麼?”這行宮裏的宮女看着過得也忒慘了點。

    誰知雲佩拉住了她,面色有些複雜:“不是宮女,是庶妃。”

    庶妃?雲秀剛想問爲什麼,就突然想起雲佩提起的那個因爲生病被滯留在行宮裏的庶妃來,難不成竟然是她?

    她又細細打量了一回,由於清宮劇的影響,她一直以爲不管是宮女還是嬪妃,都是梳着兩把頭的,後來才知道並不完全是,有些宮女就是梳一條大辮子垂在胸前。

    眼前這個女人就梳了兩把頭,剛剛雲秀沒看見罷了。

    這位庶妃看着有些畏縮,聽她們說話也不敢答,只有雲佩問起話的時候,才含糊說自己姓李。

    是宮妃她們就放心了,李庶妃在這裏生活了也有段時間了,比起她們來說要熟悉行宮,聽她們迷路了,也好心帶着她們轉了回去。

    雲佩本想留她問兩句話,誰知李庶妃就和受驚了似的,匆匆忙忙就跑了。

    幾乎是落荒而逃。

    雲秀就嘆了口氣。看她穿得那個樣子,在行宮裏過得也不算好。

    只是她們現在這樣的處境,也是有心無力。

    到了晚膳的時候,行宮裏送來的東西也是清湯寡水,和在宮裏的時候完全不能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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