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沒站一會兒,雲秀忽然就問:“朋友也會這樣嗎?”

    騎快馬穿過小半個大清帶人給她做實驗?互相送禮也常見,她也經常給別人送,這很正常,可前面的,她再遲鈍,又不是傻,也能意識到這已經超越了朋友的情誼。

    迎着她迷惑的表情,慶復微微嘆息:“古有管鮑之交,今天不能有慶復和雲秀的交情嗎?”他們的關係好,可也不能太好,阿瑪最近總在家裏琢磨着叫他娶雲秀,他是想娶雲秀,可不是想這樣娶。

    那一閃而過的靈光被慶復岔開,雲秀轉移了注意力:“確實能有。”

    她摸了摸腦袋:“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慶復啊了一下:“什麼小人之心?”

    雲秀聳肩:“你這又臉紅又那什麼的,我想多很正常啊,我差點以爲你喜歡我呢,哈哈哈哈,原來是把我當朋友。”

    慶復瞪大了眼睛,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啊?”

    “啊?”雲秀朝他笑了一下,“對了,好朋友,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京城?”

    慶復心裏頭空落落的,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嗯……到七月底就能回去了,八月裏雖然天氣還熱,倒能忍受,到時候回去用冰就成。”

    雲秀點頭:“皇上沒催咱們吧?”

    慶復說沒催:“皇上最近忙着看摺子呢。”

    兩個人慢慢說着話,雲佩已經牽着四阿哥六阿哥回來了:“說完話了?馬上就要到紅川了,估摸着晚上要在紅川歇下,等過了這邊,往後就要回程了。”她的肚子已經慢慢凸顯出來,這回出來帶了金嬤嬤和常嬤嬤,只留了司藥一個人看家,人全都跟着她呢。

    雲秀看見姐姐就去扶着她,問她有沒有不舒服:“雖然這一路上都換成了水泥路,可姐姐是孕婦,總要當心一點纔是。”

    雲佩看了一眼慶復,又朝雲秀笑:“我自己心裏有數。”

    本來就是下馬車鬆散一下,休息好了就得繼續趕路,所以很快他們又收拾了東西上了馬車。

    雲佩摟着胤祚和胤禛說話,雲秀就掀起簾子往外頭看,夏天的甘肅青黃一片,遠遠看上去被分成了一塊一塊的,顏色鮮明,讓坐久了馬車的眼睛舒坦得很。

    她正往外頭看,下一秒,慶復就騎着馬到了馬車邊上。

    他騎馬的姿態很好看。

    雲秀自己不會騎馬,但是看過很多人騎馬,姐姐騎馬的時候她會覺得很漂亮,姐姐學的不是打仗的那種騎術,師傅教的時候就說了,這騎術平時看着漂亮,真要到了戰場上並不實用。康熙和太子他們學的就是半表面半實用的,面子上要好看,偶爾跟人出去射獵的時候要有用。

    慶復和他們學的就是完全不一樣的,他的騎術拿出來不是好看,是完完全全實用的東西,粗粗看的時候好像沒什麼區別,其實細看就能看出來他在蓄勢待發,任何時候他都能抽出弓箭或者腰刀和敵人搏殺。

    雲秀都能想象得出他侍衛服下那一層薄薄的肌肉——她在宮裏頭去還手帕的時候,慶復過來給她開門,她往裏頭掃了一眼,恰恰好看見了慶復身上的一點肌肉。

    不是那種隆起的特別誇張的肌肉,是流暢但是有力的。

    雲秀每每想起的時候,都會想到以前在視頻網站刷到的那些男色視頻。

    一想到,她的臉上就有一點燙。

    慶複本來是騎着馬在旁邊走的,猛地意識到有人在盯着他,下意識地側頭去看,然後就和小臉薄紅的雲秀對視了個正着。

    雲秀:“……”偷偷看人家,結果被正主抓了個正着怎麼辦??

    她以爲慶復要發現了,結果他問:“你很熱嗎?臉怎麼這樣紅?”

    雲秀咳了一聲:“不是,我沒有。”

    慶復給她把馬車的簾子拉好,隔着那一層薄薄的竹簾子,能看到她模糊秀麗的側臉,烏色的影子,帶着一種朦朧的美感。

    雲秀也隔着這一層簾子看慶復,高頭大馬,雋秀的少年,叫她想起“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那樣的美好。

    兩個模糊的影子互相對視着,一種奇異的氛圍流轉。

    雲佩已經沒有和胤禛說話了,而是側頭看着雲秀。如今是在馬車上,不像是在宮裏一直有人盯着,她們就沒有特別講究,旗頭頂着太累,旗裝又好幾層熱得很,她們穿的就是外頭漢人女子經常穿的衣裳,頭上梳髮髻,再配一副清新的首飾。

    雲秀頭上的就是金葉子打的蝴蝶流蘇首飾,微微一,那兩片薄薄的蝶翼就會輕微地顫,流蘇也會隨風晃,再有外頭的陽光一照,斑駁的光影照在地上,晃花了人的眼睛。

    她靜靜瞧着雲秀和慶復對視,心裏頭微微嘆息。

    當局者迷,更何況是她這個對感情一竅不通的妹妹,她大約根本沒有意識到慶復對她的喜歡和在意。

    雲佩也沒有打算要提醒她,順其自然,要是雲秀也喜歡慶復,那她倒是樂意點開這一段關係,可雲秀並沒有表現出來,那她更加不必點出來了。

    她對慶覆沒有什麼偏見,或許是因爲是從小就認識的人,她對他沒有對別的佟家人,比如佟皇貴妃那樣的戒備之心,但是也僅限於此了——她並不看好這一段感情。

    如今的康熙不會同意烏雅氏和佟佳氏聯姻,尤其是雲秀已經是縣主的情況下,還有牛痘和水泥的功勞,若是這件事情宣揚出去,以後雲秀天然就是有民心的。

    她微微嘆了口氣。

    雲秀不知道她心裏頭在想什麼,她完全沒有意識到慶復可能對自己有超越友誼的感情,哪怕偶爾慶復的行爲會讓她覺得迷惑,可很快,慶復就會表現出完全不一樣的意思。

    她覺得,他們兩個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慶復不至於欺騙她。以往慶復所展現出來的性格是正直的,從不撒謊的。

    她和慶復互相看了一會兒就錯過了眼,低頭去拆手上的匣子。

    昨兒恭親王福晉給她的那一匣子是夜明珠,在夜裏的時候光都是柔和的,雲秀喜歡,就叫人串了珠子,預備回頭放到自己住的地方去。

    慶復這個不是珠子了。

    大約是考慮到之前給她送的貴重首飾比如耳環之類的東西都被拒絕了,他送的是一條看起來很普通的東西——一條用紅繩編成的平安如意結的手鍊,結釦的地方是一顆小小的玉葫蘆。

    玉也不是特別好的那種玉,像是在外頭隨手挑的,上頭還有着微黃的紋路。

    不是特別貴重的東西,雲秀就鬆了一口氣。她從前學的最好的一個道理就是不要輕易接受別人的禮物,尤其是貴重禮物,那都是人情。哪怕是慶復送的,她也不能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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