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此刻的趙翊竟然一臉地嚴肅,伸長着胳膊,直接按住她的腦袋,讓其與自己保持着距離。
蘇瑾行動受阻,兩隻手上下一通亂抓,卻因爲臂長不夠,怎麼也夠不着趙翊。
瞧着蘇瑾這番滑稽的模樣,趙翊失笑了。一鬆手,蘇瑾猛地朝着他撲了上去,正好撞了個滿懷。趙翊緊緊摟着她,輕聲訓道,“這裏是書房,你這樣成何體統?”
被這麼一訓,蘇瑾又來了氣,擡頭一把拽住趙翊的衣領,逼着對方低頭看着自己。她氣鼓鼓地兇道,“你別以爲親了我一下,這件事情就可以這麼輕飄飄揭過去了,那個清嫣郡主究竟是怎麼回事?”
趙翊順着這個的姿勢低頭瞧着她,語氣有些無奈地解釋道,“她是我的表妹。”
“嗯?”蘇瑾狐疑地瞧着他,等待着他的後半句,可等了許久,趙翊只是瞪着一雙大眼睛瞧着自己,卻不發一語了,她奇怪地問道,“然後呢?”
“什麼然後?她就是我的表妹呀。”
“只是表妹?”
“她的母親是我姑姑,我姑姑是父皇的親妹,是天玄國的公主,先帝親封的玉鸞公主,從小便是身份貴胄。在玉鸞姑姑十五歲的時候,嫁予了駙馬傅宇,他們夫妻彼此恩愛,琴瑟和鳴,一共撫育了三個孩子,前面兩個都是男孩,只可惜自小便夭折了,如今公主府中只有清嫣一人,姑姑自然也更寵她一些。不過姑姑……”
“你、你等一下,”蘇瑾眨眨眼睛,打斷了他的話。
趙翊的話明顯繞去了玉鸞公主那邊,蘇瑾雖然也感覺他的這番話裏有什麼問題,可酒精作用下的大腦運轉的很慢,思考半天也並不能準確地分辨出問題究竟出在了哪裏,於是她迷迷糊糊地問道,“是你姑姑的女兒,不應該是堂妹嗎?怎麼會是表妹啊?”
“堂?”趙翊被她的話噎了一下,半天才點點頭笑道,“對對對,是堂妹。”他邊說便將蘇瑾扯在自己衣領上的手摘下來,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往書房的內室中走。
蘇瑾這話問出來,竟然感到有些心滿意足,又被突然抱起,頓時感覺天旋地轉,頭一歪,便靠在趙翊的肩膀上睡着了。
這一覺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蘇瑾才從睏乏之中甦醒過來。她揉了揉腦袋,還是感覺迷迷糊糊的,頭疼得厲害,醉酒前發生的事情也不記得了。她後知後覺低頭瞧了一眼睡得褶皺不堪的衣服,發現是傳去公主府的那一身,沒有被人換過,這才奇怪地打量起自己身處的地方。
這裏是……公主府?
一個可怕的念頭陡然從蘇瑾的腦海之中冒了出來,驚地她渾身冰涼,連滾帶爬地從牀榻上爬了起來。
如何喝下這杯酒的,蘇瑾還能記得,喝下這杯酒後自己對於蘇瑜和清嫣郡主的意圖的那一段推測也記憶猶新,可就是從那以後的記憶全都不見了……難不成,自己很不幸地沒有跑出去,被困在了公主府中
蘇瑾勉強着自己穩了穩心神,然後一個箭步,立即趴在了對面的牆壁上,偷偷的,一點一點的,把頭伸向安在牆壁半空中的窗口,預備先觀察一下外面的行事再做逃跑的打算。
然而蘇瑾不知道,此刻屋中其實還有一個人的。此刻的趙翊正拿着一本書坐在牀邊的一張小桌前面看書,這位置正好正對着蘇瑾此時趴着的那扇窗戶的對面。於是,趙翊書也不看了,在聽見蘇瑾起身的一瞬間就吹滅了自己面前的那一隻殘燭,然後還保持着一手執書的姿勢,單手撐着腦袋,慵懶地靠在桌案上,一雙眼睛好奇地瞧着不遠處的她。因爲靠近窗口的矮几上燃着燭火,趙翊這裏又地處角落,蘇瑾這一路衝過去,竟然一點沒
有發現這屋子竟然還有一個人在。
蘇瑾在公主府中誤喝的是一種叫翠古藤的酒,這種酒不僅酒勁十分的霸道,而且十分容易斷片,故而此刻的蘇瑾根本記不得從公主府到現在自己所處的地方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
此時的蘇瑾一定十分的滑稽,她雙手張開着,整個人都緊緊貼在牆壁上,一個卸下珠翠的小腦袋正一邊偵聽着外面的動靜,一邊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從窗沿下慢慢挪上去,好不容易挪到窗沿上後,蘇瑾雙手連忙扒住窗沿,兩個眼睛滴溜溜朝着窗外瞧。
因爲是古代的窗戶,窗欄上被用明紙糊住了,蘇瑾仔仔細細趴在窗戶上盯着眼前的明紙細細觀察着窗外,卻怎麼都瞧不見窗戶外面究竟有什麼。其實從明紙的光亮程度而言,蘇瑾可以判斷出屋外其實天還亮着,只不過沒有中午那樣強烈的光線罷了。
“咚。”身後突然想起一聲沉悶的響動,像是一本書掉在了桌上,蘇瑾警惕地蹲了下來,轉身循着聲音的方向瞧了過去。
趙翊特意坐直了身子,心想做賊的是她又不是自己,被她瞧見了又如何。
然而奇怪地事情發生了,因爲我明“敵”暗,蘇瑾竟然並沒有看見趙翊,只以爲是自己聽錯了,繼續趴在窗沿上,透過自己剛剛戳出來的兩個洞往外瞧。
這個窗口正對着宸王府內書房外的小花園,這裏種着一株海棠花,是整個宸王府中唯一會開花的秋海棠。
因蘇瑾戳出來的這兩個洞,正好在秋海棠的旁邊,所以當蘇瑾一靠近窗戶,一股淡淡的清香便順着小洞飄了進來,蘇瑾眼睛一亮,喃喃說道,“這公主府的品味不錯嘛,這外面的景緻竟然和趙翊書房外面花園的佈置差不多嘛。”
蘇瑾說得若有所思,卻一點沒有察覺出有任何的異樣。她繼續來回扭着身子查看外面,想要看一下外面有沒有什麼巡邏的人在,如果看守鬆懈,她預備趕緊趁着沒人發現逃跑。
蘇瑾這一番的扭來扭去,看上去十分滑稽好笑,身後的男人一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令蘇瑾渾身僵硬起來,即便是沒有瞧見,可這一聲笑卻實實在在是個男人。
剛剛自己回頭查看的時候明明沒有瞧見任何人,可剛剛那一聲卻明明白白證實了屋中還有人,還是一個男人。那麼,這個男人故意隱在黑暗之中的目的是什麼?他一定有問題!(此處,趙翊一定要大喊一聲冤枉,他明明行得正做得直,哪裏需要故意藏起來?)
蘇瑾越想越害怕,一股不祥地預感陡然而生,若要說這個時代女子最害怕什麼,那一定是名節受損,那比名節受損更可怕的是什麼,那一定是在這個時代找到了真愛之後,名節才受了損。蘇瑾十分珍惜她在這一世遇見了趙翊的這份緣分,並不想她的愛情還沒有怎麼開花結果,就胎死腹中了。
她緩緩直起身子,卻不敢貿然回頭查看,嘴裏還不忘說道,“你……你是誰?不不不,你不要說你是誰,我不想知道。我不回頭,我也不管你是誰,你放我走……或者,你趕緊走……”
蘇瑾有些口不擇言,事實上,她已經緊張到無以復加,手邊沒有任何可以防身的物件,不過即便是有,對面一個男子,她還是沒有把握能夠有一招制服對方的辦法,根本不敢貿貿然動手。如今,只能祈禱着這個男人十分守江湖道義,她沒有瞧見對方的臉,對方既然計謀無法得逞,就應該識趣地自己離開。
然而,遺憾的是,對方似乎並不這麼打算,蘇瑾聽着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她忍着回頭查看的衝動,死馬當活馬醫般地威脅道,“你、你、你站住!你知道我是誰,若我出了事情,公主和郡主都是保不了你的。
宸王聽說過嗎,他可是出了名的殺伐果斷,閻羅性子,他若是兇狠起來,連他自己都怕!你要是敢讓他頭上染綠,你就等着被他大卸八塊吧!”
蘇瑾一邊說着,一邊不住四處瞄着可以防身的東西,其實這些話她說的也十分沒底,只想趕緊找個機會脫身的好,於是乎,四處尋找趁手的兵刃的蘇瑾,最終,將目光不情不願地落在了門口的一個半人高的大花瓶上。
突然,身後僅三五步處,一個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閻羅?我竟不知自己該有這樣一個名頭?”
嗯?身後的這個聲音怎麼這麼熟悉?蘇瑾心中一驚,不再堅持自己那套不暴露能保命的理論,猛然轉過身來,想要好好瞧一瞧身後一直嚇唬自己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趙翊這個渣男。
沒想到,就在蘇瑾剛一轉身,一個高大的陰影便籠罩了過來,眼前出現一張冰冷英挺的臉,趙翊一隻手撐在破了兩個洞的窗戶上,整個身子朝着蘇瑾壓了下去。
“你……”蘇瑾心臟驟然一跳,整個人背靠在牆壁上,開口就結巴。
趙翊冷冷瞧着她,突然開口說道,“五天前剛修繕過,你預備怎麼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