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那如同神鋒的神態與氣質、以及腰間所佩並非火麟劍而是丹心劍這兩點可以看出,眼前的斷浪,只怕再也不是原著裏第一部心裏小九九的斷浪了。
“前輩……在下……失禮了。”他氣喘吁吁,朝聶人王抱拳一禮。
聶人王不說話,看着對方,靜待下文。
斷浪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因追趕而急促的氣息。
這才沉聲道:“在下一路尾隨,並無冒犯之意,只是想向前輩求教心中一二私事。”
事實上,自從聶人王離開樂陽鎮之後,斷浪便也動身追去。
雖然察覺到斷浪追來,但對於這種實力不在同一個層面的小角色,聶人王毫無興趣,根本不想知道對方爲何尾隨於後,只想擺脫對方,遂施展輕功行路。
起初,斷浪還能勉強跟上。
漸漸地,彼此之間的距離變得越來越遠。
到最後,以聶人王的修爲,都已感知不到對方的氣息,這意味着已經擺脫了對方。
沒成想,數刻之前,路經一個茶寮暫歇時,這小子又出現了!
當真是陰魂不散!
於是聶人王索性也不走了,想看看這小子究竟想怎麼樣,遂有了現在這一幕。
“昔日,南麟劍首,北飲狂刀,武林齊名……在下想問的是關於家父的事。”
斷帥?
聶人王皺眉,這是他魂穿風雲世界之後第一個面對的強敵,當然,現在來說,別說“強”了,就連“敵”都已不配。
只聽斷浪繼續說道:“八年前,我斷家莊被天下會所滅,當時在下尚還年少,不敵對手,被打落佛崖,墜入江中……”
“幸得師父路過相救,才僥倖撿回一命,而這已是多天後的事了……當我回到斷家莊遺址時,卻發現全莊上下百具屍體,獨獨沒有家父。”
“場中除了大戰之日時所留下的殘餘殺氣之外,隱隱還有一股……刀氣!”
“這股刀氣,至少在下墜江之前,是從未出現過的。”
聽到這裏,聶人王已懂:“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父親被一名刀客救走了?”
斷浪點點頭,神色有些黯然:“這八年來,在下一邊隨師父學劍,一邊遊歷江湖、暗訪天下刀客,結果始終沒有父親的下落。”
聞言,聶人王突然想起江湖傳言有關斷浪“劍俠”之稱的由來,似乎正是在一些邪派刀客身上刷出來的。
“直到三日之前,前輩重現,又給了在下一絲希望。”說到這裏,斷浪望向聶人王的目光,充滿了希冀。
而且,他這份期望還非常大,畢竟天下會高手如雲,當時滅他斷家莊時亦派出不少強者,也就只有聶人王這樣的驚世高手,纔有這份實力救出他父親。
但是很快,這位躋身十強天驕之四的劍俠,就體會到了什麼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你認爲是我救了你父親?”聶人王搖了搖頭,“很遺憾,告訴你一件殘酷的事——你父親,非我所救。”
斷浪目光凝滯,神情一愕。
“不……不是?”
怎麼可能不是!?
如果不是聶人王,還能是誰救走他父親!?
斷浪神色恍惚起來。
父親,這麼多年來,您到底身在何方……
見斷浪這副思念父親的模樣,素來不近人情的聶人王,亦是罕見地搖頭輕嘆。
因爲,這讓他不禁聯想起聶風那小子……
也正是基於斷浪這份濃濃親情,聶人王纔會從起初的不耐煩,到後來靜聽對方講故事,聽完了居然還願意回答對方。
不過,也就這樣了,再多的,他已沒有那份耐心了。
如今事畢,該繼續上路了。
看到聶人王正欲離去,斷浪顧不得沉浸思念當中,連忙收斂心神,高聲喊住:“前輩留步!”
聶人王轉過身來,這時候臉色再無剛纔的平和,“小子,你需要明白一個道理,那便是可一而不可再!”
斷浪連忙搖頭,正色道:“前輩誤會了,在下已再無其它疑問。”
是的,他的確沒有其它問題了,稍想便知,以聶人王這等高手風範,說一不二,自是不可能騙他,看來父親乃他人所救……
他叫住聶人王只是想告知對方一件事:“未能從前輩這裏得悉家父下落,雖然難免失望,在下依舊十分感激前輩。”
“在下只想跟前輩說一件事——”
“據在下天下會祕友密報,天下會已於上月底暗派大軍、分化而行,將於本月初三潛入傾城……祕襲聶家!”
話音剛落,聶人王不爽臉色一怔,瞳孔猛然收縮。
“小子,你所言當真!?”
“在下句句屬實,不敢有假!”
聶人王眼珠亂轉,神色驟變陰沉。
既是大軍,難免高手如雲!
既是祕襲,自然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雙重因素下,此次他聶家大概率……危!
今日,乃是初二。
初三……也就是明日!
此去傾城,尚有一段不短的路程,眼下已近黃昏,便是快馬加鞭無論如何明日都決計無法抵達。
如今,唯有竭盡全力施展輕功,方還有幾分可能!
想到這裏,他哪裏還敢耽擱,不再理會斷浪,身形如風,留下一片殘影。
風兒,等我!
……盈,等我!
……
傾城,前身嘉定州,後世名爲樂山。
自從當年聶人王一刀劈出條康莊大道後,偌大傾城便隔着這條大道分爲南、北半城。
聶府,便坐落於大道盡頭、南北之間。
只是,昔日聶府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佔地近百畝、氣勢恢宏的塢堡。
塢堡之主、傾城之主、人稱女後的顏盈,此刻便於塢堡最高之處、同時亦是全城最高之處——一覽天下樓第十二層憑欄而立,一雙玉手合攏雙袖中,氣質高貴,儀態萬千。
目光越過全城,眺望遠山半墜殘陽,那一雙動人心魄的美眸,比之往昔的妖媚入骨,如今更多了幾分端莊深邃。
歲月並沒有在其臉上留下絲毫風霜痕跡,青春之美雖褪去,卻另有極致的成熟風華之魅力,依然足以傲視江湖,依然是那傾國傾城之絕色佳人。
她很享受此刻這難得寧靜的時光,亦很享受這種居高臨下、一覽天下小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