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求生記 >第一百六十七章 笑死人的筵講(上)
    忙活了三天後,章子俊進城辦事,二哥徐經年一大早就來了,說是跟以前一樣送老爺當值,還帶來了不鏽鋼保溫筒,裏面灌滿了開水,這個不鏽鋼保溫筒二哥一直保管着,以前每當章子俊去翰林當值時,天天都帶着的,這一次二哥很是細心,除了這個,還有一隻藤藍子,也放在了驢車上,就是當初章子俊考功名時的考籃,裏面有硯臺、毛筆、墨、紙等,作爲文官出門必帶文房四寶,章子俊的硯臺蓋子上鑲嵌的是一臺手機,可惜經過這麼多年後,手機還在,早就不能用了。

    章子俊首先去了吏部,問招回自己是爲什麼?是不是又要調動?是不是要把自己留京任用?

    不想當吏部尚書尹旻看到章子俊後眼淚都下來了,嗚呼,老朽總算把你給等來了,沿路上的驛站都說應該前天能到,爲何今日纔來?

    章子俊笑嘻嘻地回道:“不瞞天官大人啊,學生先去了通州老家,幾年不在家了,思念就像潮水一樣,拍打着吾心啊。”一邊說一邊還用手在胸口拍了幾下。接着又道:“把家事安排妥當後,首站就來吏部看望大人了,還爲大人特地從廬州帶來了一瓶好酒,大人請看。”說完就隨手從外袍裏面腰上解下一個玻璃瓶子,這個玻璃瓶子做的有點葫蘆狀,瓶口用軟木塞住,這玻璃瓶帶有綠色,細看的話玻璃中間還有氣泡,還有點疙疙瘩瘩,這是因爲材料不純,在燒製時溫度不達標而成,就算是這樣的一隻玻璃瓶子,也是一件稀罕物件,裏面灌的酒還是昨晚在通州家中自釀的紅薯燒,現在就說成是從廬州千里之外帶來的,反正也嘗不出來。

    這可把尹旻開心壞了,關係立馬拉近了,尹旻手捧着酒瓶子,一邊端詳一邊說道:“秋期載酒子云居,春柳還驚綠映渠。幾欲出門阻風雨,半因居幕困文書。自違清隱三時久,空擬憂懷一日舒。想見湖邊嘗獨立,不禁鷗鷺問何如。”

    章子俊的酒送的很有新意,自己在廬州的那點事早就傳遍了京城,水泥跟玻璃這樣的新奇事物朝廷難道不知?只是無人想要做文章而已,就在觀望這兩樣東西給朝廷帶來的是什麼?還有就是這種新奇的東西都有配方,水泥好說原材料已經公開化了,剩下的就是生產工藝合不合格,這個玻璃連章子俊本人還在摸索階段,本想做成透明的,可就是透明不起來,看看那些用在房窗上的窗玻璃,說好聽點整一塊毛玻璃,就是壓的很薄,才透點光,要不然連光也透不出來。可是做成瓶子、碗、杯什麼的到是很滑溜,硬度也高,透明不透明無所謂。

    尹旻是個老酒鬼,送酒也不算行賄,再說了就這麼一小瓶子裏面的一點酒,重點不在酒,在這個玻璃瓶子,章子俊就是說,看吧,這玻璃還能做成酒瓶子,進了京後第一個送給了天官大人。

    章子俊賊兮兮地指着酒瓶子道:“大人先收起來,裏面的酒喝時可要小口慢慢品,烈的很。”這紅薯燒用蒸餾的辦法出來的,估計在五十度以上,而明朝此時的酒大多是用麥和米釀的,帶有甜味,度數不是很高,還有點渾濁不清。可以說比甜米酒度數高一點。

    只見尹旻隨手就藏在桌子下,一邊開口說道:“敬一啊,招你來有一件事不得不讓你去做,那個,那個,那個李孜省一黨,禍亂朝政,人人厭之,又在午門外搭建了一個天壇作法,糜費太倉銀兩不說,還傳播妖言,說是西南地崩是因爲天邊一根柱子鬆動,才引起的,我朝距離天邊八萬裏之遙,明顯是在胡說八道,哎,子不語怪力亂神乎。明日此人還要在內廷筵講,到時皇上、太子及一些方士僧道全參加,想讓敬一到時駁斥他的鬼話可有把握。”

    章子俊連忙回道:“沒把握,不過想問一下,剛纔大人說我朝距離天邊八萬裏之遙是什麼意思?學生不明。”

    尹旻哀嘆了一聲道:“《晉書·天文志》道言:“言天似蓋笠,地法覆盤,天地各中高外下。北極之下爲天地之中,其地最高,而滂沲四。三光隱映,以爲晝夜。天中高於外衡冬至日之所在六萬裏。北極下地高於外衡下地亦六萬裏,外衡高於北極下地二萬里。天地隆高相從,日去地恆八萬裏也。”

    章子俊一聽震驚了哦,纔想起了此時大明還在爭論“天圓地方學說、蓋天說、渾天說、宣夜說。”

    尹旻也算是博學了,連《晉書·天文志》也熟讀,很明顯說的就是“蓋天說”,按照該觀點,天是一個穹形,地也是一個穹形,其中間距八萬裏。東漢的着名哲學家王充認爲“今試使一人把大炬火,夜行於平地,去人十里,火光滅矣;非滅也,遠使然耳。今,日西轉不復見,是火滅之類也。”

    媽也!這種古老的傳說明人信以爲真,章子俊額頭冒汗了。嘴上嘟嚷着道:“天圓如張蓋,地方如棋局,四個角上不是還有八根柱子支撐着整個天空麼。”

    尹旻一聽就不樂意了道:“謊謬,子曰:“其尤荒謬不通者,而愚人信之。”

    意思是說,有這種想法的人都是愚蠢之人才信。

    尹旻看着章子俊深嘆一聲,好不容易弄來京城的幫手,比自己還要無知,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看看在明天的筵講上能不能有所作爲吧。

    次日清早,以內閣劉翊、六部尚書以尹旻爲首,加上都察院、翰林院學士、講學等人前往內宮,今日的筵講主要是聽李孜省、鄧常恩之流對國運的占卜,所以皇上、太子也要聽講。

    自從西南地崩後,這樣的活動隔三差五就來一場“法事”,這些方士僧道已經把內宮當成了道場,弄的烏煙瘴氣,難怪吏科都給事中王瑞倡說朝綱不振,朝政惑亂,的確夠亂的。

    現在的李孜省深得皇帝信任,可以說朱見深被惑悠的有點走火入魔了,即封李孜省爲國師。

    章子俊是被尹旻硬拉來的,混在洗馬羅璟、兵部尚書馬文升、順天府丞楊守隨等一衆朝臣裏面旁聽,只見一衆僧道簇擁着一位身着八卦圖服的道僧,鼠須胖臉,雙眼精光有神,此人就是李孜省了,很可笑的是以往筵講都是有順序的,這種經筵形式是古代專門爲皇帝設立的御前講席,是皇帝處理國家事務之餘,提升自我素質的重要途徑之一。

    老朱建立大明之初並未設立經筵制度,洪武十五年,大臣桂彥良向朱元璋上了一封題爲《太平治要》的奏摺,首次提出“今當大興文教之日,宜擇老成名儒,於朔望視朝之際,進講經書一篇”,但朱元璋並沒有採納他的建議。

    永樂至宣德時期依然沒有設立經筵制度,皇帝“每視朝畢,無日不御文華殿或便殿,召大臣或儒臣講讀”,這在實質上與經筵已經非常接近,只不過時間、地點、講讀的內容沒有制度化而已。

    到了正統時期,情況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因爲朱祁鎮繼位時只有10歲,內閣老臣“三楊”認爲此時朱祁鎮還應該以讀書學習爲主,於是由楊士奇主筆,上了一封題爲《請開經筵疏》的奏摺,請求重啓經筵制度,得到太后及朱祁鎮批准。至此,明朝正式恢復經筵制度,此後雖然偶有間斷,但一直到明朝滅亡都沒有徹底廢棄。

    明朝規定,爲規避寒暑,每年組織兩期經筵,分別稱爲“春講”、“秋講”,每期3個月左右,春講一般2月開始,5月結束,秋講一般8月開始,10月結束。經筵期間,每月組織三次,分別在每月的初二、十二、二十二,其中尤以春講、秋講的首次開講禮儀最爲隆重。

    關於經筵地點。原則上安排在文華殿正殿舉行。官員參加經筵的人員,除了要“聽課”的皇帝之外,明朝參加經筵大體還有7類人,分別是:知經筵事,總領經筵一切事務,前期由功勳大臣擔任,後來基本由內閣首輔來擔任,同知經筵事,協助知經筵事處理相關事務,一般2-3人,多由內閣大學生或各部尚書、侍郎擔任。經筵講官,負責向皇帝講解經史子集,一般由兼任翰林院編撰以上職銜的各部高級官員、國子監祭酒擔任。侍經筵官,皇帝特許參加經筵的官員,不負責任經筵之事,只是旁聽。

    展書官,負責爲皇帝展掩書籍,一般由翰林院編修擔任。書寫講章官,負責謄寫經筵講章,一般由編修或中書舍人擔任。經筵執事官,這是一個統籌,具體包括四類人,分別是鴻臚寺堂上官1人,負責鳴贊;錦衣衛堂上官1人,負責警衛;侍儀御史2人,負責禮儀;給事中2人,負責監督官員禮儀。經筵講官“必得問學貫通,言行端正、老成重厚、識達大體者”,且要先由“吏部、翰林院共同推舉,具名陳奏”,然後由皇帝欽定。

    可是現在全變了,經筵變成了筵講,而這個筵講還成了道場。

    皇上駕到,太子駕到,貴妃娘娘駕到,王爺朱佑杬、仁和公主也來了,好麼除了還在呀呀學步的,差不多一大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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