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太陰仙途 >第五十一章 氣運
    他一向對女子敬重有加,一方面是出於佩服對方過人的才智,更關鍵的卻是二者身份上的差距。

    但生存於世,尤掌櫃自有一套獨屬於自己的處事之法,不會因爲女子位高權重就輕易改變。

    他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與對方糾結,只好轉移話題道:“不知那名無缺公子拿走的兩顆珠子又是何等寶物,竟捨得拿出萬年寒玉這樣的寶物來交換。”

    女子只是輕聲說出三個字:“鮫人淚。”

    “鮫人?”

    “那是一種傳說中的神祕生物,魚尾人身,萬餘年前就已滅絕。”女子神情微惘道,“傳說中,鮫人出自瀾州瀚海之濱,善於紡織,貞於愛情,可滴淚成珠,是世間最癡情的物種之一。鮫人從不輕易落淚,一生只落一滴淚,亦只爲一人落淚。”

    “那此物……”尤掌櫃怦然心動,聽女子將此物描述得如此稀罕,想必價值一定不菲。

    女子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想,搖搖頭道:“鮫人淚雖說稀有,鮫人的傳說也很悽美動人,但此物對於修士來說並沒有什麼實際價值。”

    尤掌櫃一聽此話頓時大失所望,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之事,略帶嘲諷道:“那貴公子一副神祕自傲的派頭,自以爲慧眼識珠,竟不知到頭來花費如此大代價只買了兩顆沒用的珠子。”

    女子搖搖頭道:“尤叔,你經營鋪子多年,識人的本事卻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尤掌櫃聽其如此說,自覺面上有些掛不住,不高興道:“小姐這話是何意?我自然看出那名公子是位金丹境的高人,但境界高深不代表眼光就一定獨到,否則此次怎會吃了如此一個大虧?”

    女子反問道:“那名公子自然非同一般,但你莫非到現在還沒有發覺,我與他共同關注的焦點究竟是什麼?”

    尤掌櫃聽到此處,冷靜下來沉思了三息,不太確定道:“那名帶走萬年寒玉的客人?”

    他動了幾下雙脣正要發問,女子卻擡手製止了他:“你先說說自己對那名客人的看法。”

    “是。”尤掌櫃應了一聲後,理了理思緒道,“那人總計來過本店七次,每次來都會戴着那張鐵面。但今日之人明顯與先前幾次所來之人不是同一人,身形,聲音甚至修爲都對不上。”

    “一種可能是原先之人有事不能親身前來,派了手下前來交易。也有可能是那人已經遭了此人的毒手,所有寶物已然易主,所以才如此急着將贓物出手。”尤掌櫃說到此處,又有些猶豫道,“但他分明不過區區煉炁境三層的修爲,要知道早前的那名客人只差一步就可築基。”

    女子道:“煉炁境三層擊殺煉炁境九層不易,卻也並非不可能之事。只要掌握好天時地利,精心算計,凡人殺死修士的例子在修仙界中也是偶有發生的。畢竟築基境以下的修士尚未凝聚靈識,被偷襲致死也不足爲奇。但這些與我們無關,他殺的是誰也不重要,關鍵只在於他這個人。”

    “那位客人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如此一來,尤掌櫃對於墨寒生也是愈發地好奇了。

    女子微微搖頭,略顯惋惜道:“看不出。”

    “看不出?”

    “就是因爲看不出才奇怪,自我修成金丹以來,任何低階修士在我面前都無所遁形。唯獨此人,從頭至尾像一座被籠罩在迷霧的冰山一般難窺分毫。”女子端起茶杯,杯中茶水早已涼透,“此茶名爲留香茶,任何人飲過之後,七日之內身上都會帶有一絲微弱的異香。此香非常獨特,尋常人根本無法察覺,唯有修煉過特殊功法的我才能聞到。只要距離不超過太遠,我都能憑藉此香感應到那人。”

    尤掌櫃這纔想起,女子平日裏從不理會這等瑣事,今日忽現反常之舉,竟是一開始就發現了那位客人的不尋常之處。

    “如此說來,那人豈不是逃不出小姐的手掌心。”他面現一絲激動之色,看向女子的眼神充滿了期待與敬佩。

    卻見女子搖了搖頭,伸手朝着遠處凌空一點。

    當鋪前門拐角的雪地上,一個亮晶晶的東西自積雪中躥出,幾次快速穿梭就飛到了閣樓中。

    女子凝視着懸停在指間的一塊輕薄冰片,內中還包裹着些許微黃的茶水。

    她苦笑一聲道:“我只是出於一時好奇才暗施了些小手段,但看來那位客人並不太希望別人對他產生興趣。”

    “沒想到那人竟是如此機警,從一開始就對我們存有戒心。”尤掌櫃有些遺憾,隨即又問道,“莫非那名公子也是看出了那人的不凡?”

    “多半如此吧。”女子思量片刻道,“看他慷慨贈寶的樣子,應該是比我多看出了些什麼。”

    尤掌櫃有些不以爲然道:“以小姐的眼光和閱歷都看不出那位客人的底細,那名公子再如何厲害又能看出多少?”

    女子望向窗外,悠悠道:“論眼光,天機門培養的繼承人怎會遜色於我?論閱歷,我這點粗淺的見識又如何比得過風雨樓積累數十萬年的底蘊?”

    ————

    而此時,他們口中之人正在距離當鋪千里之遙的高空疾速飛行。

    無缺公子盤膝而坐,迎面而來的勁風撥亂不了他一絲髮梢,壯漢一聲不吭靜立其後。

    而他們腳下立足之處卻是一個巨大的圓盤,若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中心有一個方形缺口,此物竟是一枚銅錢狀的飛行法寶。

    無缺公子似是有一些煩悶,回頭看了一眼如同木樁一樣的壯漢,忍不住開口道:“難道你就不好奇此物究竟爲何?”說罷,他拿出那兩枚自墨寒生手中交易得來的透明珠子把玩起來。

    壯漢沒有理會他,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移動分毫。

    貴公子劍眉微挑,表情甚是幽怨。

    壯漢見狀,知曉這是他即將開始喋喋不休的徵兆,只好開口問道:“那是什麼?”

    貴公子這才恢復笑容,朗聲道:“鮫人淚。”

    沉默了一會兒,貴公子又開始有些幽怨。

    壯漢問道:“有什麼用?”

    貴公子一臉理所當然道:“毫無作用。”

    “但你付出一塊萬年寒玉的代價,不可能只爲了買這種無用的東西。”壯漢知曉他雖然平日裏有些玩世不恭,行事怪誕不羈,卻不會做無用之事。

    無缺公子笑道:“我下了如此大的成本,自然不是爲了這兩顆珠子,而是爲了珠子的主人,準確來說是前主人。”

    “那人有什麼問題?”壯漢終於生出一絲興趣,他暗自打量過墨寒生,卻沒有看出任何特殊之處。

    “你知曉的,我這雙眼睛能夠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貴公子將一顆鮫人淚放在眼前,透過珠子觀察着這扭曲的人間。

    “比如……”

    “氣運。”貴公子躺在銅錢上,翹着二郎腿,輕拋手中的珠子,“從很小的時候起,我就能大致看出一些每個人身上揹負的氣運。”

    “氣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也能看得見?”

    “別忘了我可是天機門的少主。”

    壯漢點點頭,天機門立足此界不知多少紀元,至今屹立不倒。

    既然敢以天機二字爲名,門中藏有多少神奇手段都不足爲奇。

    壯漢好奇道:“那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那人身上的氣運之盛乃我平生所見之最。”貴公子坐起身,神色嚴肅補充道,“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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