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太陰仙途 >第一百一十五章一枝梅
    小胖子怔怔無言,淚眼婆娑的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好了,拿了東西就快走吧。”墨寒生卻見不得他這幅模樣,背過身去揮了揮手。

    小胖子鼻頭微酸,抹了一把眼眶中的淚花便要離開。

    他剛走出了沒幾步,又回頭道:“師兄,我什麼時候才能成爲像你這樣了不起的人?”

    墨寒生突然想起在峽谷中跟那名紅衣少年打的賭:“等你什麼時候親手打敗那個紅鸞峯的小子了,或許就知曉答案了。”

    小胖子怔了一下,猶豫道:“打敗童顏?我,真的能做到嗎?”

    墨寒生不耐煩道:“問什麼問,去做就是了。”

    “我知道了。”小胖子重重點頭,眼神逐漸堅毅起來。

    “等一下。”聽到小胖子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墨寒生又開口叫住了他。

    小胖子停下腳步,心想師兄莫非捨不得這隻木行炁靈,反悔了?

    心中雖是如此想,他還是緩緩走了回來,看着墨寒生的背影略顯忐忑道:“師兄……”

    墨寒生沒有回頭,看着遠處紅鸞峯上的風景。

    他想了一下,道:“若是有一天你真的打敗了那個小子……”

    小胖子等了許久也沒聽到下文,不由問道:“打敗他之後呢?”

    墨寒生想着那個紅衣少年在雲夢峽谷中做的那些缺德事,面無表情道:“給我往死裏揍那個王八羔子。”

    “啊?”小胖子愣了一瞬,下意識應道,“哦,哦哦。”

    聽到回覆,墨寒生點了點頭,也不管這件事會產生怎樣的後果,擡腳便走進了清風居。

    但他沒有注意到,在自己進入清風居的下一刻,一道彷彿與雪色融爲一體的潔白影子,跟在身後一併飛了進來。

    若是李紅梅在此,便會認出此物正是雲夢峽谷中特有的生物——寒蟬。

    這隻寒蟬正是在雲夢峽谷中,由於機緣巧合因墨寒生逃過一劫的那隻。

    寒蟬扇動雙翼在谷中轉了一圈,最後晃晃悠悠停在了院中那棵柳樹的枝頭上。

    它靜靜伏在積雪中,將一顆顆透明晶瑩的白卵產在了雪中。

    竹樓中沒有石山的蹤影,墨寒生想了想,打開密室的機關走了進去。

    石山正趴在一個精心佈置過的小窩中休眠,絲毫沒有察覺到墨寒生的到來。

    看來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爲了延緩衰老已到了爭分奪秒的地步了。

    而它選擇此時再次進入休眠狀態,自是不可能一同去往煉妖宗了。

    事實上,這是它與墨寒生一早便已商量好的事。

    煉妖宗之行或許不像進入雲夢峽谷那般危機四伏,但若要獲化妖丹難度卻遠勝百倍。

    煉妖宗本身除了有一位元嬰境的煉妖宗老祖坐鎮外,更有十數名金丹境修士。

    再加上各宗前往祝壽的高階修士,石山只要稍有不甚被他們察覺出異狀,到時墨寒生怕是很難顧得上它。

    此次煉妖宗之行,墨寒生的目標也很明確,就是化妖丹。

    因此,二人一番合計下,便決定由讓石山繼續留在密室休眠了。

    思及此處,墨寒生也不再逗留,他走到密室角落裏。

    牆角正躺着一具腐爛的屍體,正是已經死去數月的呂乘風。

    那顆碧綠寶珠雖能吸收他身上的腐臭,卻不能阻止屍體腐化。

    墨寒生想了想,擡手向呂乘風施放一股寒氣,將屍體冰封起來。

    他走出密室,來到李紅梅的木屋前,隱約見到屋後藏着一抹豔紅之色。

    李紅梅正站在木屋後的那棵小樹前,夕陽的餘輝灑在纖細的樹枝上。

    那最前方的枝條已有幾分綠意,就在二人離開的這幾日,枝條上已長出了幾粒嫩葉。

    李紅梅像往常一樣替小樹撣落了積雪,澆水施肥。

    墨寒生靜靜看着她做這些。

    李紅梅自然注意到他了,但她什麼都沒說。

    待做完這一切,她從屋中搬出兩把椅子,挑了右側的一把坐下。

    墨寒生也什麼都沒說,就這樣坐在她左側的椅子上。

    二人靜靜坐着,什麼也沒說,就這樣望着眼前的風景。

    一直到夜幕降臨,清冷的月輝沿着山體上開鑿出來的通道灑在了樹梢上。

    墨寒生扭頭看向她,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那個夕照峯的執事對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閒聊了一句。”李紅梅盯着枝頭上一個小小的凸起。

    墨寒生知道李紅梅在說謊,因爲她當時的反應不似現在這樣平靜。

    既然她不想說,墨寒生也沒有再追問,轉移話題道:“那個白執事……”

    李紅梅搶話道:“想來他會被刑堂處罰,至少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出來找我們麻煩了。”

    墨寒生搖搖頭道:“你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李紅梅雙手捏着裙角,紅脣微抿,沒有說話。

    墨寒生道:“他抓着你的時候,我看見你在笑。”

    李紅梅漠然道:“這有什麼不對嗎?”

    墨寒生道:“我知曉你當時並不開心。”

    李紅梅又笑了:“這就是小人物的生存方式,這麼多年來,我在落日宗一直就是這樣過來的。”

    沉默了很久,墨寒生突然開口道:“以後,若是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李紅梅低着頭,笑容有些牽強:“人活於世總是身不由己,有時候不是想不笑就可以不笑的。”

    烏雲遮住了月色,氣氛一下子變得壓抑起來,墨寒生低垂的手掌緩緩握緊。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站了起來,將一個東西放在了座椅上:“至少在我面前,你永遠不需如此。”

    說完,他轉身擡腳離去。

    李紅梅餘光瞥向座椅,上面有一顆黃色的蠟丸。

    這是呂乘風用來碎心蠱,是對她威脅最大的東西。

    只要有了此物,就可以輕易掌控李紅梅的生死。

    如今墨寒生將此物交出,她便再也不用受任何威脅。

    李紅梅望着這顆蠟丸,緩緩將手伸向它,微微顫抖。

    她將蠟丸夾在指間,靜靜凝視,怔怔無言。

    她屈起雙腿,雙手抱膝,整個人蜷縮進了木椅中。

    山谷中突然響起一陣崩潰的哭聲,撕心裂肺,如洪水決堤。

    多年積鬱的心酸與苦澀再難壓抑,就在這夜色下盡數宣泄。

    墨寒生背對着木屋停下腳步,渾身止不住顫抖,整顆心都被這哭聲揪住。

    他靜靜聽着,心已明瞭,今晚的哭聲將是自己爲之奮鬥一生的理由。

    朔風烈烈,雪花飄飄,拂過木屋後那一棵多年未曾受過陽光溫暖的小樹。

    枝頭上嫩葉微綠,那一個小小的花苞中,一抹嬌紅映現。

    冰封許久的紅梅,自這清冷的雪夜中悄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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