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系列可怕的標籤,是它給我最深的印象。
但此刻它口中,喊出“囡囡”兩個字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我卻突然間從這語氣中,讀出了幾分說不出來的感覺。
就好像是……
“人性”?
想到這個詞眼,卻是把我給直接嚇了一大跳。
這種滿是殺戮氣息、毫無憐憫的邪物,身上怎麼可能有人性可言呢?
我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了一跳,甚至有點想笑。
但讓我驚愕的,是宛如小山鐵塔一般的“虎子”,此刻正半跪在小萱寶的面前。
兩者之間,差不多一米的距離。
伸手可觸。
但它卻並沒有傷害小萱寶的意識,反而平伸出手來,身上黑霧極速抖動,口中呢喃喊道:“囡囡……”
如果不是這詭異的聲音,我甚至以爲是“虎子”的本我覺醒,在抵抗邪物意識的侵襲呢。
但事情並不如我所想……
虎子的意識,已經被那邪物給完全壓制。
此刻主導這具身體的,卻正是那殺人不眨眼的邪物。
但它,爲何會對小萱寶如此?
是認識呢,還是其它的原因……
我弄不清楚,而小萱寶似乎對於這個附身於虎子身上的傢伙並不懼怕。
大概是她弄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至於虎子,可以說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幾個人之一,又怎麼可能會害怕呢?
所以“無知而無畏”的小萱寶,漲紅了臉,用滿是奶粉味兒的聲音,衝着那邪物,聲嘶力竭地喊道:“你走,你走,滾開我們家……”
說着說着,她卻是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哇哇大哭起來。
“你們家?”
那邪物身上的黑霧不斷翻涌,彷彿受到了許多刺激一般。
這時何水已經趕到了這邊,一把抱住了小萱寶,焦急地低聲說道:“快走,跟水水姐姐走……”
她說完就想要抱着小萱寶離開。
這時的何水,因爲距離對方太近的緣故,其實已經十分緊張了。
畢竟這傢伙實在是太可怕了,實力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
但小萱寶卻是拼命掙扎,然後指着那邪物喊:“你走,你走……”
邪物渾身一顫,然後有些艱澀地說:“你……讓我走?”
小萱寶大大的眼睛,滿是淚花,使勁兒點頭,說:“這是我們家,你是壞人……”
“壞人,壞人,壞人……”
邪物呢喃着,隨後又回頭,看向了周遭。
過了幾秒鐘,它突然輕輕嘆了一口氣。
像是在嘆氣,又彷彿是在緬懷、或者回憶一些什麼事情。
緊接着,虎子那碩大的身軀,突然間就轟然倒下了。
這時小杜也終於脫困了,手持魚骨劍,大聲喝道:“你他媽敢騙我?受死吧……”
眼看着即將劈到虎子那寬厚的背上,這時我突然衝了出來,猛然飛起一腳去,踹在了小杜的身上。
小杜猝不及防之下,摔在一邊去。
不過他何等身手,立刻跳起,就要朝着我舉劍而來。
但舉到一半,就錯愕地停住了:“秀哥?怎麼是你?”
說完,他後知後覺地說:“你也被它污染了?”
我笑罵着說道:“污染個屁啊,人都已經走了……”
小杜和何水等人都一臉愕然:“走了?”
我點頭,說對。
小杜有些難以理解,說:“這……怎麼可能?以那邪物的可怕,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走了?”
我看向了被何水抱在懷裏的小萱寶,吐出一口濁氣,說:“都是我們小萱寶的功勞,是她罵走了那怪物!”
小萱寶被我一番誇獎,擡起可愛的小腦袋瓜,得意地說:“對,我把壞人罵走了……”
小萱寶你上輩子是諸葛亮,那邪物是王朗嗎?
小杜是不信的,過去翻看昏迷中的虎子,而我則對何水說道:“你去把影寶扶進屋子裏去……”
何水有些驚訝:“可以了?”
我點頭,說對。
就在剛纔的一片混亂中,我在那驚濤駭浪裏,把握住了一絲可能,最終憑藉着這些天來我與影寶培養出的默契,將其捋順,讓影寶的那個意識流最終趨於穩定……
弄妥這些,我方纔能抽出身來,與那邪物決戰。
作爲玄門六品,我對於這傢伙,多少還是有點兒壓制的信心。
但當我起身來的時候,它卻很是突兀的離開了。
爲什麼?
誰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回,居然是小萱寶,救了我們一命。
……
123木頭人邪物,來得快,去得也快。
悄無聲息,無影無蹤。
何水把手機還給我,將影寶攙扶回房,而小萱寶卻因爲關心虎子的安全,吵鬧着不肯離開。
我和小杜兩人攜手,將虎子給翻轉過來,掐了人中,又行氣刺激脈絡,終於將人給弄醒。
醒轉過來的虎子一臉茫然:“啊,怎麼了?”
隨後他幡然想起,一骨碌坐直起來,緊張地四處打量:“那怪物呢?”
小杜瞧見他一臉茫然的模樣,忍不住罵道:“艹!”
他知道自己剛纔挨的揍,是沒辦法還回去了。
我跟虎子解釋了幾句,隨後讓他和小杜帶着小萱寶回房,小心盯着,防止那邪物殺個回馬槍,捲土重來。
然後我拿出了手機,撥通了鋼局電話。
這回很順利,沒多一會兒就撥通了。
接通後,我也沒有多做寒暄,直接開口說道:“那個123木頭人,剛剛來了我這邊……”
尹鑫鋼聽到,大喫一驚:“什麼?那你們沒事吧?”
我說:“很險,不過人都沒事。剛走……你們要過來嗎?”
123木頭人案是山城宗教局這邊全力督查的重大案子,尹鑫鋼自然不敢怠慢,表示會盡快趕過來的。
我通報過後,返回了房間來。
隨後把恢復沉眠狀態的影寶放回了盒子裏去,與屋子裏驚魂未定的幾人稍微對了一下。
鋼局並沒有讓我等待多久,不到二十分鐘,居然就帶隊趕了過來。
他這兒陣勢也頗大,七八輛車子。
人員十幾個,全部都帶着某種奇怪的儀器和設備。
領頭的,除了他之外,還有許久不見的李騰飛李閣主。
兩人讓手下在周圍佈置,自己則焦急地來到我跟前,詢問:“走了多久?去了哪兒……”
我攔住了兩個滿臉都是疑問的大佬,拉到了院子裏,把剛纔的事情,大概地說了一遍。
聽我的話語,鋼局和李閣主一臉茫然。
隨後鋼局問我:“它這次過來,爲了什麼?”
說完他下意識地往房間裏瞅。
但李閣主卻拉住了他,說:“這個先不聊。你剛纔說,那邪物,是被你們這兒收留的一個小女孩嚇走的?我們,能不能見一下他,跟他聊一聊?”
鋼局之前來過我們這邊一趟,對於萱寶的情況還是很瞭解的,跟李閣主解釋了幾句。
李閣主聽完,眼睛不由得一亮,說道:“會不會?”
我搖頭,說:“不可能,時間對不上。”
兩人點頭,說也對。
我看着兩人似乎有什麼話沒說,想了想,問:“所以,它爲什麼走——你們心裏,應該有答案,對吧?”
鋼局沉默了一下,看向了旁邊的李閣主。
很顯然,鋼局雖然是當地領導,但這個案子,李閣主纔是真正能夠拍板的人。
李閣主想了想,嘆了一口氣,說:“對,它應該是想自己的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