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跨越空間，落到了我們這邊來。
我被他打量一陣，感覺自己彷彿案板上的肥肉，有一種任人宰割的恐懼感。
反倒是包子，明明受了重傷，卻完全無懼，直接挺身站出，昂然以對。
大概是我實在是太普通了，並沒有能夠讓道德上人留意。
他盯着包子，然後說道：“聽說，你是陳黑手的女兒？”
陳黑手？
包子的父親，怎麼叫這麼一個名字？
我有些愕然，而包子這邊卻是一陣冷笑，隨後開口說道：“黃泉老怪，道德上人之名，一直聽了許久，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那道德上人似乎是個“好名”的人，聽到包子這番話語，不由得來了興趣：“他是如何說我的？”
包子不是個爲了求生，而委屈求全的人，當下也是抿着小嘴，冷笑說道：“都說道德上人，是黃泉路上草根出身的野修裏面，天賦最強的幾人之一，大概是因爲有着修羅血脈，對於黃泉路的規則天然熟悉，多年打拼，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打下小無相山偌大地盤，也算是梟雄之輩……”
聽到這份褒貶不一的話，道德上人居然微笑着說：“倒也中肯……”
包子突然一笑，卻是話鋒一轉：“倘若你一直保持原來的作風，倒也罷了。偏偏你這人野心太多，所圖甚大，爲了保住自己的根基，居然妄圖在天門斷絕的當下，分封神職，意圖與黃飛虎等一衆貴人爭鋒，故而首鼠兩端，一會兒投靠那深淵勢力，給魔頭當狗，一會兒又爲冥河老祖這等早就被驅逐的老魔所用……”
包子說得興起，連連冷笑：“你說你，好好的人不當，非要當狗——就算是真的能得償所願，那又如何？你的尊嚴和人格，還完整嗎？哈哈哈，所謂道德上人，結果禮義廉恥全部灑落在地，可笑可笑……”
說完她哈哈大笑起來，顯得十分暢快……
道德上人被包子當着衆人以及屬下的面，這般數落，臉上也是掛不住了。
他伸出手來，直接隔空控住包子，不讓她胡說，然後冷笑着說道：“大道已死，黑天必然降臨，像你這般執迷不悟者，終究只能受死……”
道德上人不再與包子廢話，而是準備直接動手，將人給滅殺了去。
我即便是站在旁邊，也感覺到一股巨大壓力，陡然撲來。
那一刻，我就彷彿被扔進了高壓鍋裏的肉，彷彿下一秒就要給燉得透爛。
然而我卻聽到耳邊傳來包子的低聲話語：“一會兒，找機會趕緊跑……”
哈？
我們，還有機會嗎？
就在我滿腦子錯愕的時候，卻聽到包子強頂着道德上人的龐大壓力，傲然說道：“就憑你這黑暗走狗，也想要困住我包鳳鳳？放屁……”
這一聲話語，卻彷彿那鷹啼鳳鳴一般，直接穿透空間。
下一秒，我卻瞧見包子直接化身爲一大片的金黃烈焰，騰身往半空中昂揚而上。
飛！
包子人到半空，突然間整個身子煥發出大片光華。
我強忍着刺眼的光，擡頭往上望去。
然後……
我驚恐地發現，包子已經消失在了我的眼中，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金黃色的巨大鳥類。
那巨鳥通體金黃，雙翅展開，通體瀰漫着各種顏色的光輝浮動，承託着主體的金黃，無數光華垂落，伴隨着沖天而起的光……
在那一刻，原本勝券在握的道德上人終於面色一變，衝着不遠處的封總管喊道：“給我！”
封總管那邊也是驚慌失措，慌亂地取下手中扳指，想要扔給道德上人。
那金黃色的巨鳥，帶着絢爛的烈焰，沖天而起，居然直接將那七珠定星盤打造的禁錮空間，給直接刺破。
一飛沖天！
那層屏障，被烈焰燃燒，陡然破碎之後，從巨鳥身上浮現的光華四射。
光，瀰漫了整個空間。
不只是河岸這邊，就連遠處的奈何橋邊，以及河上被黑霧瀰漫的空間，也都給照得透亮。
這一幕，落在了許多存在的眼中。
我的眼睛被強光烈焰照射，止不住地流淚。
雖然瞧得並不真切，但我的腦海裏，卻勾勒出無數的畫面……
包括遠處的引魂使者，以及奈何橋上來往的引魂，似乎都瞧見了這邊的動靜。
不知如此，幾乎在那一瞬間，河中立刻有好幾道龐大的氣息，鎖定此處，朝着這邊試探過來……
這個，旁人或許並不知曉，但作爲玄門三品的我，卻立刻就意識到了。
我下意識地將目光落下，朝着忘川河上望去。
原本濃密的黑霧，似乎是被那火鳥身上的光華映襯，勾勒出了好幾道龐大的身影來。
那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投影，足有數百丈高，有着象天法地的趨勢……
如此氣勢，讓人望一眼，就感覺絕望。
……
之前封總管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這兒畢竟是忘川河邊，也是最爲神祕的幽府彼岸。
無數的引魂使者，以及黃泉大拿，於此間徘徊……
即便是道德上人，在這麼龐大的力量面前，都顯得有些渺小。
又何況是其他的人呢？
破！
預計到了可怕的後果，盛怒之下的道德上人怒吼一聲，那闊劍陡然而起，朝着半空中的火鳥射去。
此刻的我，已經意識到了那火鳥，或許就是包子所化，心情緊張到了極點。
我無比期望着火鳥能避開……
但道德上人的盛怒一擊，又怎麼可能落空？
只見天上的火鳥身體一震，卻是宛如流星一般，朝着下方極速墜落。
這一幕落在我眼中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似乎都已經死去。
下一秒，我顧不得別的，徑直朝着火鳥的落點疾奔。
與此同時，漫山遍野的引魂使者，已經從黃泉主路，以及奈何橋那邊，朝着這邊撲來……
不僅如此，河中似乎還有數位大能，也朝着此間移動。
恐怖的局勢，讓場中所有人都喪了膽。
道德上人率先接住落下的巨劍，也顧不得去查看落下的火鳥，而是護翼着小無相山的人，朝着遠處撤去。
我什麼都不顧，發足狂奔，終於在百米之外，找到了落下的火鳥。
周圍一片火海，燃燒的植株中，躺着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孩。
包子。
我衝過去，一把抱住昏迷不醒的包子，瞧見胸口撕裂，傷勢猙獰，但人卻還有一口氣……而這時，我感覺到周圍到處呼嘯，無數的黑影浮動，恐怖的氣息漫山遍野而來。
那一刻，我是絕望的。
因爲我知曉，包子這一次，施展的是同歸於盡的手段，試圖引來邊緣的引魂使者，讓大家一塊兒死。
那些引魂使者，到底有多厲害呢？
我聽王熙說過，知道自己連最低級的引魂使者，都敵不過……
能怎麼辦呢？
抱着奄奄一息的包子，我突然想：“死在這兒，或許也夠本了？”
一起吧？
我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但這個時候，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秀哥，跟着我，這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