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受到志怪小說和釋儒道各家典籍的影響，一直覺得這些牛頭怪物，都有着自己的主體意識。
就彷彿領着俸祿的打工人一樣。
直到這會兒，方纔知曉，這些看似恐怖的傢伙，都不過是規則的工具人而已。
就跟屠宰工廠、流水線上的尖刀一般。
運行它們程序的主體，是六道輪迴的無限法則……
命運啊。
不過包子之所以喊“糟了”，是因爲這些牛頭怪物雖然會被那隻斷手的氣息排斥，不敢上前，但並不是沒有解法。
除了這些低級的工具人之外，引魂使者之中，還有一部分有着一定自主意識的個體。
這部分甚至還有籙位。
叫做無常。
民間傳說中的“黑白無常”，講的就是它們。
你可以把它理解爲流水線上的操作員，或者設備部員工……
它們往往都是由德行不錯的陰魂專職而成，保留着部分的生前意志，有着一定的判斷能力。
機器不懂的，就有人爲的介入來干預……
這幫牛頭怪物剛纔十分擁擠，此刻卻井然有序，甚至還讓出了一條通道來，顯然是會有一位無常過來。
一旦無常判斷了我們的身份，就會毫不猶豫地命令其餘的引魂使者痛下殺手。
……
聽到包子的講述，我終於明白了此刻的處境。
當更高階的引魂使者到來，便是我們的死期……
畢竟，現在狀況的我們，別說那黑白無常，就連牛頭馬面，也是幹不過的。
不是說它們有多強，而是每一頭引魂使者身上，都蘊含着強大的輪迴意志，再加上那神奇的幽冥變形蟲……
不過我此刻，卻已經沒有太多的思考能力。
聽完了包子對於引魂使者的解說，我開始找起了那隻黑手來。
結果包子卻告訴我，那截黑手被我……
全部喫光了。
喫？
我直接打吃了一驚，有些難以置信地問：“我……吃了？”
包子沒有回答，但表現卻已經告訴了我答案。
難怪剛纔我睜開眼睛來的時候，瞧見包子那一臉驚恐的表情。
那麼大的一坨手，我居然把它給吃了？
什麼味兒來着？
我咂摸了一下嘴，卻是滿嘴的血腥。
是我自己的血。
此刻的我，已經瞧見了自己的身上，到處都是燎泡，好多處地方甚至彷彿剝了皮一樣。
與此同時，內臟、腸道甚至血管中，都火辣辣的，彷彿置身於鍋爐中。
這樣的痛苦，坦白講，要不是還有一個可愛的包子在眼前，我甚至都有點控制不住地趕緊了結自己去。
那種痛，並不是一瞬間的事兒。
而是持續性的。
並且疼痛有如浪潮，一波更比一波高。
而且還十分複合……
雖然沒有鏡子，但我可以想象得到，此刻的我，估計就跟一條剝了皮的老狗一樣，血淋淋的，比鬼還要嚇人。
唯一讓我覺得還行的，是身體裏除了痛，似乎還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鼓盪。
這讓我不由得生出許多信心。
我甚至都覺得眼前的牛頭怪物，其實都不算可怕。
我砸出幾拳去，或許都能將其打飛……
一個頭頂着高帽、全身素白的男人，出現在了場中。
他像人，又不像人。
像鬼，又不像鬼……
一雙眼睛，跟貓眼一樣翠綠，散發着幽幽古怪的光。
他出現之後，也不言語，也不講話，只是用那雙瘮人的雙眼，打量着我們。
過了幾秒鐘，他將手一揮。
這一下，彷彿敲下印章，對我們的命運做了裁斷。
轟……
原本毫無動靜，彷彿死物一般的牛頭怪物，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內，朝着我們這邊撲來。
而我卻是早就已經躍躍欲試。
我猛然向前，騰空而起，一拳就砸中了首當其衝的那一位。
這一拳，正中那傢伙的醜陋腦袋上。
儘管我有預感自己這一瞬間會很強，但當我揮拳砸在那傢伙的腦袋上時，我方纔確定，事實或許是真的……
生嚼了那斷手的我，此刻似乎力量很大。
但當我的手砸在牛頭的腦袋上，那傢伙的體表，卻是浮現出了一片灰濛濛的光。
那光，化作了一道屏障。
儘管我的力道，再次貫穿那屏障，甚至直接擊穿了那傢伙的腦袋……
但那腦袋裏面，卻是無數黏滑蠕動的蟲子，層層疊疊，將我的拳頭包裹不說，甚至還有無數的利齒與鉤爪，刺傷我本來就沒有幾塊好皮的拳頭。
若是以往，我定然呼痛慘叫。
這事實上，這種痛苦，與我體內那種如潮的疼痛而言，似乎相差得並不太多。
不僅如此，我甚至還生出一種變態的情緒。
痛，又如何？
拼了吧……
就算是死，也總好過現在的每一秒煎熬！
於是我猛然抽出了拳頭來，雙手掐住了那傢伙粗大的腦袋，猛然一拉。
力量陡然的爆發，讓那傢伙體內幽冥變形蟲的粘連之力難以持續，我居然直接將那傢伙的腦袋給撕扯下來。
隨後我感覺到那傢伙的腦袋中，似乎有一股氣息。
五雷正法。
我伸手進入那幽冷的顱腔，猛然一捏。
轟！
這牛頭怪物偌大的身體，直接就炸裂開來，大堆的幽冥變形蟲散落一地。
落地之後，我整個人都變得格外精神起來。
有用？
臥槽……
彷彿開啓了潘朵拉魔盒一般，我突然間變得越發興奮起來。
與此同時，我性格里偏執與瘋狂的一面，顯露無疑。
砰砰砰……
我用那以傷換傷、不要命的打法，接着又打倒了四五個牛頭怪物，並且將它們腦袋裏的“芯片”，用五雷正法捏破，直接將其轟殺。
好幾次，我甚至一拳砸在了山壁上，砸出好多個窟窿來。
與此同時，我的身體，也受創越多。
彷彿一漏篩子似的……
在那一刻，我化身瘋狗，眼裏只有敵人，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去關注旁邊的包子。
一直到……
砰！
我的攻擊停住，隨後擡頭，瞧見那個渾身素白的瘦高男子，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的雙眼，化作萬千星辰流轉，似乎要將我的神魂，給吸收進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