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情，讓我當下也是直接懵住了。
一個天天相處，儘管沒怎麼深聊過的人，突然之間就暴斃了，這事兒對於我來講，着實有些突兀。
她，怎麼就死了呢？
到底怎麼回事？
情緒複雜、且悲傷的我，站在人羣之中，打量着鳶尾姬被鋪上白布，裝進裹屍袋中，然後旁邊的鐵甲衛士在維持着秩序，有幾個看上去彷彿巡捕職能的傢伙，在與旁邊的羣衆交流着……
就在這時，突然間從遠處衝來一人，卻正是黑鳳。
她怒氣衝衝，大步流星，直接闖入人羣之中。
有鐵甲衛士過去阻攔，卻被她擡手一巴掌，直接將人給扇得滴溜轉。
有人認出了她來，將憤怒的同伴勸下。
緊接着，黑鳳徑直來到了裹屍袋跟前，將旁邊的人給一把推開，解開了紮緊的布袋，露出了裏面鳶尾姬慘白髮青的臉來。
“鳶尾！”
黑鳳一把抱住了鳶尾姬的頭，大叫了一聲。
隨後，她低下頭去，認真地打量着鳶尾姬的臉，瞧見雙目圓睜，並未閉下，於是伸出顫抖的右手，捂住了鳶尾姬的眼睛。
她一點兒、一點兒地將鳶尾姬的眼睛，給合攏了去。
隨後，抱着裹屍袋中鳶尾姬的她，突然擡起頭來，衝着那邊的尋不，怒聲喊道：“誰幹的？”
巡捕過來，小心翼翼地解釋着，但黑鳳卻雙目通紅，根本聽不下去。
沒多一會兒，她衝進了屋子裏。
幾分鐘後，她又衝了出去，殺氣騰騰地朝着山上跑去。
我將這全程都看在了眼裏，等黑鳳赤手空拳，面朝着山上衝去，卻無人阻攔的時候，我也跟着她一起奔跑，到了某一處路段，我陡然出現，朝着她喊道：“黑鳳小姐……”
原本行走如飛的黑鳳，突然停住腳步，朝着我這邊望了過來。
下一秒，她宛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我的身邊，二話不說，擡手就是一掌。
我雙手橫中，將其封堵。
結果一股狂野之力，陡然衝來。
入手滾燙，彷彿火燒。
我有點兒頂不住黑鳳這憤怒之下的出手，往後“蹬蹬蹬”連退了三步，方纔打住。
這會兒，我也有點兒惱了，衝她喊道：“你瘋了啊？”
黑鳳雙目赤紅，血絲密佈，咬牙切齒地問：“告訴我——你去了哪兒？”
那住處，白天只有我與鳶尾姬在。
結果現如今鳶尾姬死了，我卻出現在了這裏。
盛怒之下的黑鳳，怒火燒心，就彷彿一頭即將發狂的母老虎。
我能夠明白她的心中所想，也只有平靜說道：“剛纔有人找我，我出去交接，回來就看到家裏出事了，然後你趕了回來，我便過來將你攔住了……”
黑鳳死死盯着我，說：“有人找你？什麼人？”
看着此刻的黑鳳，我知道再說謊言，只怕怒火中燒的她，會幹出什麼可怕的事情。
於是我嘆了一口氣，說：“是之前反抗軍的狼靈兒，她有事找我。”
“狼靈兒？”
黑鳳咬牙說道：“狼靈兒怎麼知道你在那兒的？而且怎麼就這麼巧，你剛離開不久，鳶尾姬就死了？”
我苦笑一聲，說：“你冷靜一下，別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知道鳶尾姬住在這兒的，可不僅僅只有我與她……”
我聽到黑鳳的話語，沉默了幾秒鐘，說：“真相到底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黑鳳剛纔的猜想，其實正好也就是我剛纔盤算過的幾種可能……
其中前面那個，也就是“愛潑斯坦的教訓”，我覺得機率最大。
但現如今鳶尾姬已死，正好我又不在……
對我而言，簡直就是黃泥巴掉進了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
我能怎麼辦？
除了好言安撫黑鳳，勸她不要情緒用事之外，再無別的辦法。
黑鳳瞪着我，胸口不斷起伏，過了好一會兒，她長長吐出一口氣，說道：“這件事情，我一定會找出真兇的，至於你……”
她雙眸微眯，瞳孔收縮，猶豫了幾秒鐘，終於說道：“你先去與你那幫同夥待幾天吧……”
連着幾日，她與姬影靜修，如當年的小妖姐一樣，吸收着姬影身上散發出來的靈氣，隱隱間已然有了突破瓶頸的跡象。
對她而言，如果能夠維持眼下的這等局面，是最樂意不過的事情。
但問題是，鳶尾姬死了。
雖然我沒有真正見過黑鳳與鳶尾姬之間的“交流”……
但在我看來，黑鳳與鳶尾姬之間的關係，絕對不僅僅只是朋友那麼簡單。
她們之間的感情，遠比我想象的還要深厚。
正因如此，黑鳳也不得不放下即將突破境界的機會，爲的就是要揪出殺害鳶尾姬的幕後真兇來。
至於我……
她自然知曉我沒有與人合夥，對付鳶尾姬的動機。
但要說心裏面沒有一點兒埋怨與嫌隙，又肯定是不可能的。
正因如此，所以她纔會讓我自行離開。
這種事情，需要雙方都冷靜下來，才能夠解決。
我沒有攔着黑鳳離開，只是嘆了一口氣，又回望周遭偌大的城市，感覺眼下的事情，或許遠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殘酷。
……
時間一晃，不知不覺就夜幕降臨了。
我在城中四處遊走，然後提前了一刻鐘，來到了之前狼靈兒與我指出的石堆邊上等待。
這邊屬於城市的貧民區，一片黑暗。
只有遠處隱約傳過來的燈光，能分清楚此間輪廓。
我平靜地等着，終於到了八點準。
接應的人，並沒有來。
又過了幾分鐘，終於有一輛搖搖晃晃的騾車過來。
騾車之上，是一個巨大的木桶，上面散發着一股難以表明的臭味。
車伕是一個滿頭癩痢的大漢，提着鞭子，打眼一瞧，問：“靈兒姑娘讓你過來的？”
我點頭，說對。
他左右打量一番，確定周圍沒人之後，跳下車來，然後在車廂木桶中敲擊了幾下，推出一狹窄的夾層來，對我說道：“進去吧……”
我走近前來，看了一眼那滿是黏垢的夾層，猶豫了一下。
車伕不耐煩地說道：“趕緊進去，別耽誤了時間……”
我沒有再停頓，身子一矮，直接鑽了進去。
唔，好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