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
小傢伙爬上病牀撲進童心的懷裏。
童心愣忡了下，趕忙逼回自己的眼淚，緊緊抱住了懷中的小糰子，滿眸心疼。
兒子向來堅強倔強，從出生到現在，幾乎沒見過他過掉眼淚。
“怎麼了寶貝，你見到媽咪不開心嗎？”
童心緊緊抱着兒子，輕輕柔柔地拍了拍小傢伙的後背，柔聲詢問。
姜子萱看見小傢伙哭也是心焦不已。
“寶貝，是不是厲嘉衍那混蛋爲難你、欺負你了，別害怕！有乾媽在，誰也別想欺負你跟媽咪，他要是敢對你們兇，我就跟他拼了！”
她說着就挽起袖子，一副要跟人撕逼的樣子。
童子朗始終不語，將一顆小腦袋深深埋在媽咪的懷抱裏。
過了好一會，小傢伙纔再仰起小臉。
此時他的小俊臉上已經全然沒了淚水，除了那雙紅紅的大眼睛還殘存着一汪水霧，就好像從未哭過一樣。
他眼神堅定地看向媽咪：“媽咪，你放心，有我們在，那個男人不敢欺負你的！”
童心看着兒子倔強的小臉，一顆心彷彿被什麼揉成了一團，揪痛不已。
她忍住眼淚，笑着點了點頭：“寶貝，他是你和妹妹的爹地，他怎麼會欺負媽咪呢？不會的，他也不會欺負你的……”
說話間，她忽然感受到一股冷意。
姜子萱也覺得後背冷颼颼的。
倆人一起朝着那道冷空氣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厲嘉衍一身凌冽地站在門口。
男人此刻已是雙眸通紅，滿眼怒恨交織。
他定定地看向病牀上的童心，一副恨不得要將她生吞活剝的樣子。
童心心口一窒。
“阿衍……”
她剛一開口，姜子萱就蹭地衝過去，怒目看向厲嘉衍：“厲嘉衍，你別那麼看着童童，她之所以隱瞞孩子們的身世，都是我的主意，你有火就衝着我來！我從一開始就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因爲你不配！我們童童從小就是人中龍鳳，長得漂亮、又有才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佳人良配？
“可她卻偏偏愛上了你，一次次栽在你身上。你娶了她，卻連一眼都不看她，對她冷暴力，還差點把她送進了大牢……三年冷落、四年背井離鄉，加上她傻傻暗戀你的那些年，厲嘉衍，你知不知道這對一個女人有多殘忍？所以，你——不——配！但是爲了孩子……”
姜子萱把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邊罵邊不由地淚流滿面。
想起閨蜜這些年喫的苦，她就心疼，她就恨！
厲嘉衍強壓着怒意，根本對姜子萱的話置若罔聞！
他的視線一直定在童心臉上。
四目相對，一個有苦難言，一個恨意滔天！
姜子萱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繼續對着厲嘉衍道：“但是爲了孩子，我才讓她去接近你。晴晴生病了，需要你這個生物學上的父親配合治療，所以你纔有機會重新認識我們童童，否則你以爲你還有機會彌補什麼嗎？騙你都是我的主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你殺了我你也必須得救晴晴！”
她說完，梗着脖子一副壯士赴死的神情。
他從進門起，他落在童心身上的雙眸裏，滿目猩紅！
待姜子萱噴完，他一身冷冽的氣場變得更加蕭殺寒涼。
他一步一步朝着童心走去，腳步裹着低氣壓漩渦，彷彿每走一步都寒風肆虐。
“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你對我所說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在騙我？你說你這一輩子只愛我是假的，你說願意爲了我忘掉從前重新開始是假的？你說願意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也是假的？你對我哭、對我笑、對我撒嬌……都是帶着目的的，是不是？”
一開口，那嗓音沙啞得彷彿喉嚨被砂紙磨過一般。
他每走一步質問一句。
病房裏的溫度步步下降，他臉上的怒意字字更濃！
聲音雖不大，卻彷彿裹挾着地獄來的寒涼。
他滿眸猩紅像是隱忍的怒火，彷彿可以吞噬一切。
姜子萱扯了扯嘴角想再辯解幾句，卻終於被那強大的氣場壓制到沒敢再說一句，也沒敢再上前一步。
童心也從未見過如此厲嘉衍如此冷肅怒恨的表情。
從前他也曾對她發火甚至暴怒過，可那些憤恨和惱怒都是直來直去隨時爆發，從不似今日一般隱忍。
即便是在婚禮上得知宋雨霏害死了程遠的孩子，即便是當年他那樣討厭她，誤會是她害死了宋雨霏的孩子，即便是後來她刺傷了他……
她也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如果他真的如從前一般，直接斥責或者羞辱她一番，她或許還能好受些。
可他偏偏隱而不怒，讓她越發糾痛。
此刻的男人，就好像在積蓄力量的原子彈，她已經能預兆他爆發時多恐怖。
厲嘉衍問了很多問題，一步一步問到她的面前。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沒有吼叫也沒有激憤，只是帶着不怒自威的低氣壓。
那雙緊緊鎖着童心的深眸，猩紅一片似乎就要滴血出來。
彷彿一隻猛獸盯住了獵物，下一秒就要講眼前之人拆骨入腹，嚼得連渣子都不剩。
在童心懷裏的童子朗瞬間張開雙臂，一雙圓圓的大眼紅彤彤的地怒視着厲嘉衍。
“你有本事別對女人吼，你要是當年真的對媽咪好，又怎麼會捨得讓媽咪難過？怎麼會讓我們出生都沒有爹地？都怪你，要不是你的愚蠢、你的狹隘，媽咪不會那麼辛苦，妹妹也不會生病！你知道嗎？妹妹她現在離根本不開無菌房，她有多渴望外面的世界……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稚氣的聲音雖奶卻剛，儘管帶了幾分顫抖，卻邏輯清晰字字珠璣。
小傢伙全然不似剛纔那般委屈脆弱，此刻儼然變身成了刀槍不入的小金剛，死死將媽咪護在身後。
姜子萱看着他們父子倆一大一小赤目相對的樣子，心裏又心疼無奈，又莫名有點好笑。
她默默地嘆了口氣。
還真是……親生的父子倆，連發起怒來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這或許就是命吧！
如果他們稍微長得不那麼像，也就不會惹出這麼多麻煩了！
以前聽別人說私生子是和父親長得最像的，想隱瞞都隱瞞不了，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