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醫院的各方面運行,路遙他們終歸是局外人。
尋找那把手術刀的任務,主要還是放在王主任身上。
經過之前的事情,王主任對他們的態度有所改觀,甚至可以說,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對於這件事,他不留餘力地幫忙。
短短半天的時間,就給了路遙等人答覆。
他帶着一張醫療垃圾處理流程圖,將圖打開。
一時間,所有醫療垃圾的去處一目瞭然。
“那是一把一次性的手術刀,更確切地來說,伍月帶走的僅僅只是一塊刀片。”王主任面露難色,“正常情況下,一塊刀片,查得到來源,也查不到去處。”
一塊刀片,用完之後就常規丟進銳器盒,誰會去特別注意一塊刀片?
路遙深知這裏面的難度,可還是不死心地問:“還是查不到嗎?”
王主任搖頭,“沒辦法,醫療垃圾每天一收,當天或者第二天就送去銷燬,醫院這麼大,每天產生的醫療廢物有多少,不用我說,你們應該也清楚,能查到它的去處已經不容易,更不要說精確。”
一時間,衆人臉色各異。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就要在一瞬間被撲滅嗎?
路遙合上這張圖,說:“王主任,你確定,這個刀片是被伍月拿走的嗎?”
“當然,對於這些東西,我們都有專人管理,並且每天清點,就是爲了防止發生這些事情。”
路遙又問:“那伍月又是怎麼把刀帶出去的?”
王主任:“那天有個病人需要做胸穿,她去拿到刀片,第一片掉地上污染了,就拿了第二片。”
“ok,我明白了。”路遙點頭。
看來,伍月是利用同事之間的信任,才順利拿到刀片的。
那就解釋得通了。
又是熟悉的場面,不過,這一次與路遙坐在凳子上的人,換成了李安。
李安爲主導,率先向伍月發問,“解釋吧,你把那塊刀片帶回家做什麼?”
“家裏老人的壓瘡厲害,我沒錢帶他們去醫院,就想用刀片給他們做個簡單的清創。”伍月鎮定地說。
“用一小塊刀片來處理那麼大面積的壓瘡,你自己相信這個說法嗎?”路遙緊盯着伍月的眼睛。
伍月搖頭,“不能,可我只能帶得出一塊刀片,我總不能放任他們繼續爛下去。”
聽到這話,李安嗤笑一聲。
隨後刺激道:“如果你真的在乎的話,從一開始。就不會讓他們變成那樣。”
路遙又補了一句,“我早就說過,你已經受夠了這種生活,卻逃不過良心的譴責,所以,你打算用最自然的方法送他們離開。”
伍月雙眼通紅,路遙的話如同一根針,不偏不倚地戳中她的內心,更戳中她的想法。
她有些崩潰,更是開口詛咒路遙,“你這樣誣陷我,你全家都會遭到報應的!”
全家?
遭報應?
路遙笑了,毫不在乎,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地說:“很可惜,我是孤兒。”
她停頓一下,又想到什麼,張口補充道:“當然,如果你的詛咒能成功的話。我希望你可以把話再說重一點。他們要是真能遭到報應的,那我謝謝你。”
這無所謂的態度。徹底讓伍月崩潰。
她渴望。也追求。
可這些她夢寐以求的東西,在別人那裏卻是輕而易舉,甚至不屑一顧。
所以,她渾渾噩噩地活了這麼多年,到底有什麼意思?
捂着眼睛,任由眼淚順着指縫流下來。
她哽咽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審訊室裏傳出,“我好羨慕你,爲什麼我不是孤兒,我好希望我是個孤兒。”
李安及時將話題拉回正軌,“藏在熊貓裏的那兩個人,都是被割破大動脈流血而亡,你……”
“不是我。”伍月突然打斷李安的話,“我從來沒有見過那兩個人,那個刀片,我帶回家的第三天就帶回科室丟掉了。”
路遙翻看着伍月那三天的排班表,驚奇地發現。伍月那三天都沒有回過家,兩天高強度的夜班和一天學習。
她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你的意思是說,是你家裏的幾位老人殺的人?”李安聽出了伍月的話外意思。
伍月瞬間臉色蒼白,逃避地扭過頭去,“我不知道,我沒有看到的事我不會亂說,同樣的,如果你們要定罪,那就請拿出證據來。”
與此同時,周軒接到醫院電話,郭大忠的女兒已經不行了,靠着呼吸機維持着最後一口氣。
將情況發給李安,李安看了一眼路遙,“今天先到這裏。”
“怎麼回事?”走出審訊室,路遙立刻問。
李安道:“郭大忠的女兒不行了,需要把他帶過去。”
出於人道主義精神,這是必然的。
車上坐不下那麼多人,由李安周軒開車先把郭大忠帶過去,路遙騎着她的小電驢帶着莫娜在後。
一路上,莫娜的手緊緊抱着路遙的腰,兩人卻始終沒有多說一句廢話?
如果不是肚子上的觸感,路遙真懷疑,她拉了個幽靈,更誇張的說,她拉了個啞巴。
火急火燎地趕往心內科,剛到門口,她們倆就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我的兒啊!你留爸爸一個人在這世上,爸爸該怎麼活啊!”
路遙與莫娜對視一眼,路遙站在門口,選擇不進去。
她不想看到那種生離死別的場面,更不想看到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樣子。
雖然這是人之常情,可她不願見到。
房間裏熙熙攘攘的聲音逐漸散去,郭大忠抽泣的聲音還在繼續,周圍的家屬都被這一幕衝擊到,甚至有人甚至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我可以去上個廁所嗎?”
不知哭了多久,郭大忠的眼淚像是流乾了一樣,他沙啞着哀求。
李安點頭,親自帶着他往廁所的方向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廁所裏還在不停傳來郭大忠抽泣的聲音,李安嘆了口氣,伸手敲了敲廁所門。
“別哭了,逝者已矣,你女兒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好了就趕緊出來吧。”
哭聲還在繼續,人沒有搭理他。
李安無奈地回頭,眼睛撇了一眼廁所的門縫,一瞬間,他立即意識到不對勁。
沒有看到腳?
他快速回頭,一腳踹開廁所門。
此時此刻,馬桶上放着一個手機,手機裏不停傳出郭大忠的抽泣聲。
而郭大忠,已經跑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