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南把話說出來的一瞬間,就後悔了,可覆水難收,尷尬在兩人之間蔓延,他硬着頭皮站在原地雙眼低垂,不再去看路遙的神色。
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
沈知南啊沈知南,你腦子抽了吧?
這種調戲良家婦女的話也說得出來。
該死的!
“我的意思是,我看你臉色蒼白,我。.....”他變得語無倫次。
路遙眼睛裏帶着淡淡的笑意,她不說話,靜靜地看着沈知南出洋相。
發現自己圓不回來,沈知南輕聲咳嗽兩聲,隨後眉頭緊蹙,一臉嚴肅地擰了擰衣角,裝作毫不在乎地說:“不要糾結這些細節,他們人來了,把人帶回去,好好完成你的工作。”
“哦,是嗎?”路遙挑眉。
沈知南的動作一頓,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路遙,就轉身離開。
路遙站在原地,看着他伸手握住迎面走來警察的手,嘴裏說着他從未說過的客氣話,“你好,我是市專案組的沈知南。.....”
她的嘴角慢慢上揚。
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他們是第一時間發現屍體的目擊證人之一,比起後面趕過來的人,有着一定的優勢。
這個案子,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專案組手裏。
來到解剖室,路遙帶上手套,目光在這屍體上,從上往下掃過。
現如今,她的主要任務,就是給出一份完美的屍檢報告,其他的不要想,也與她無關。
說回屍體情況。
進行解剖之前,路遙還有一個大工程項目沒做。
給屍體卸妝。
死者面容姣好,即便是處於死亡狀態,也絲毫不影響她的美,她就靜靜地躺在解剖臺上,整體甚至還增添了一股,說不出的詭異美。
果然,美的人或事物,就算是凋零,就算是墜落到骯髒的泥裏,也不會影響她那特意的美。
將酒精倒在紗布上,她站到死者面前,看着一動不動額死者,她拿着紗布地停在半空中,久久沒有落下。
人真是一種很奇特的生物。
她明明解剖過很多具屍體,可心情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竟然會覺得惋惜,竟然會有點下不去手。
花一樣的年紀,花一樣的面孔。
此時此刻,就這麼躺在她面前,即便死了,也要一絲不掛的,毫無尊嚴地躺在冷冰冰的解剖臺。
她吐出一口濁氣,手上動作輕柔,慢慢擦去女孩臉上精緻的妝容,小聲說:“抱歉了。”
屍體的臉上的化妝品被擦去,一時間,青紫的皮膚暴露在路遙眼前,她擦拭的動作加快,死者的面部情況逐漸清晰,此時此刻,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死者的雙眼瞼烏黑,眼皮上是清晰可見的毛細血管。
青紫色的臉上,塗着鮮血般的紅色口紅,活像一個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下一秒,她彷彿就要坐起,撲倒在路遙身上,掐着她的脖子,將她拖進地獄。
解剖了這麼多的屍體,對於這樣的情況,她已經徹底免疫了。
想要成爲一個優秀的法醫,你必須堅定,你是一個絕對的無神論者,否則的話,遲早有一天,躺在解剖臺的人,就會是被嚇死的你。
路遙深知這個道理。
重新拿了一塊紗布,將死者的口紅擦去,一時間,死者烏黑青紫的脣展現出來。
窒息!
幾乎是同一時間,路遙就已經得出了結論。
將手中的東西丟到一邊,她拿出開口器,試圖打開死者的口腔。
如果是窒息死,第一體徵顯而易見,面部青紫,在極度缺氧的情況下,人體的血管阻滯血液倒流,無法進行正常的血液置換,大腦極度缺氧的情況下,血液會在面部堆積,從而面色發青。
另外一個典型的體徵,屍體應該會有一個舌頭外吐的現象,在氧氣缺失的情況下,死者的呼吸節律是深長而急促,一般會張口呼吸,死完後全身器官及神經停止運作,舌頭的肌羣隨着退休,因此產生舌頭外露的情況。
奇怪的是,這具屍體的面部體徵符合窒息死的體徵,舌頭卻沒有外吐。
這不對勁。
費力將開口器塞進死者嘴裏,撐開嘴巴的一瞬間,裏面上翻的舌頭掉落出來,沒有一點預兆。
路遙卻笑了。
她猜得沒錯,死者的舌頭果然是被人工回納了。
基本確定死因,這還遠遠不夠,路遙還需要至少兩項證據證明,這就是她的死亡原因,只有不斷髮現問題,不斷拿出證據,才能完成一份完整的屍檢報告。
她想看看痛苦情況。
說幹就幹,路遙慢慢靠近屍體的頭部,手放在屍體的眼睛上。
她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下一刻,死者突然睜開眼睛。
嗡......
路遙的手停在半空中,她下意識瞪大眼睛。
視線與死者的撞在一起,死者漆黑的雙眼清晰地映照出她的模樣。
砰砰......
此時此刻,她能聽見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聲。
與此同時。
屍體毫無預兆地痙攣,路遙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臉色難看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