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澤被路遙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他有意無意地避開那道目光，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這位梁先生，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現在是我在跟你談，你一直低着個頭，你覺得禮貌嗎？”
因爲路遙之前對梁澤的態度，李安說話的語氣夾槍帶棒。
梁澤似乎神遊了，不僅沒有擡頭，手上小動作不斷。
李安：“......”
看來，這個梁澤，的確是個不禮貌的傢伙。
“叩叩叩！”
李安敲擊桌面，手指與桌面碰撞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房間裏迴盪，顯得格外突兀。
路遙也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李安。
一個兩個的，今天都喫火藥了嗎？
“沒錯，夢夢是我殺的，你們抓我吧。”梁澤語出驚人。
成功將兩人的注意力拉了過去。
提起這件事，李安就覺得一陣頭疼，上車之前，這幾夥明明還抵死不認，可上車之後，不知道他抽什麼風，突然改口，一口咬死人他殺的。
根據他這麼多年的辦案經歷，一般說這種話的，多半不是兇手，要麼是爲了給某個人頂罪，要麼就是對死者有極深的感情，人沒了，他也不想活了。
一時衝動，想要跟隨死者離開。
按照現在的情況，李安推算，梁澤多半屬於後者。
好傢伙。
前不久纔剛剛訂婚，如膠似漆的一對小情侶，即將邁入婚姻的殿堂，組建自己的小家庭，就只差臨門一腳，未婚妻死了。
就算是經過專業訓練的人，也扛不住這個打擊。
更不要說，梁澤還是一個多愁善感的藝術家。
帶着情緒上班，可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路遙撇了李安一眼，接過話茬，“你說，人是你殺的？”
梁澤點頭，始終不敢直視路遙的眼睛，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這個女人的眼睛，他總會覺得不寒而慄。
總覺得，在她面前，彷彿什麼謊言都會被拆穿，一切的狡辯都會變得蒼白無力。
沈知南站在外面，面無表情的看着裏面的情景。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不要輕易上去做那個出頭鳥，否則的話，可能不i被沈知南懟到自閉。
看着看着，沈知南突然動了，他推門而入。
走進去，二話不說拎起李安的領口，將李安從座位上拉開。
手拉出凳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梁澤，毫不客氣地問：“你說是你殺的人，ok，現在告訴我，你是怎麼動的手？在哪裏動的手？動手的具體時間是多少？”
“殺人的目的是什麼？”
“另外，請你告訴我，羅冰夢的死因是什麼？”
梁澤的瞳孔下意識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知南，面對沈知南的一系列炮轟，他張了張嘴，汗珠順着臉頰往下掉，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路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眉頭微皺。
這個梁澤，膽子這麼小，有可能殺人？
可能性太小。
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沈知南直接無語，嘆了一口氣，他冷哼一聲，“梁先生，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都是傻子，只要有一個人說自己是兇手，就可以宣佈結案？”
此話一出，不僅梁澤，就連路遙也忍不住多看沈知南一眼。
一樣喫火藥了？
梁澤的眉頭緊緊皺，剛準備說話，沈知南就是不給他機會。
又飛速搶答，“你答不出來，那我告訴你，她是被人你活活掐死的，兇手掐着她的脖子，她不停地掙扎，雙手因爲掙扎變得扭曲，身體都蜷縮在一起......”
梁澤的呼吸聲加重，雙手痛苦地抱住腦袋，痛哭流涕，“別說了......”
“你以爲這就結束了嗎？”
“我讓你別說了......”
“在那骯髒的泥水裏，兇手精心擦拭着她的身體，爲她畫上精緻的妝，對了。”沈知南突然停下來，身體慢慢靠近梁澤，“說不定，還在她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記。”
“我他媽讓你別說了！”梁澤的情緒徹底崩潰，歇斯底里地怒吼：“你要是再說一句，我殺了你！”
沈知南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得逞的笑容，“我描述的是不是很具體，現在，你還大言不慚的說，兇手是你嗎？”
沈知南今天，不對勁。
很不對勁。
路遙看着他的做事方法，覺得有些不適，可又覺得似曾相識。
“我......”梁澤臉色鐵青，甚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沈知南拍了拍手，無語地搖頭，“梁先生，想頂罪也是需要智商的，等這邊結束之後，就回家好好呆着吧，對於你未婚妻的死，我們也很抱歉，如果你想還你未婚妻一個真相的話，就麻煩你好好配合。”
“我已經說過了，兇手就是我，你描述的那些，都是我做的！”梁澤依舊嘴硬。
路遙笑了。
目光再一次落到梁澤手上的戒指，她忍不住問：“梁先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清冷的女聲彷彿是一瓶潤色劑，打破了兩個男人之間的壓抑氣氛。
“你未婚妻手上的戒指呢？”
梁澤下意識地看向自己手上的戒指，沉吟半響，道：“她自己扔了。”
這可不一定。
屍檢的時候，路遙發現，死者的中指有一小段明顯的淤青，死者生前就很白，身上有一點淤青，肉眼能清楚地看到。
她手上的痕跡，根據路遙的判斷，應該是在人還有體溫的時候摘下，所以纔會造成那一段淤青。
“你確定嗎？”她繼續問。
梁澤的情緒似乎已經到了崩潰的交界點，他的聲線不斷提高，“你還要問多少遍，人是我殺的，我殺的！”
路遙的冷冷的看着他，聲音中帶着淡淡的憐憫意味，“那我們換一個問題，你們爲什麼吵架。”
梁澤看着路遙的眼睛，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留下的只有沉默。
就到這裏吧。
再繼續下去也問不出什麼信息。
路遙起身往外走，手放在門把手上，她不知想到了什麼，回頭看向梁澤，說話的聲音冷靜而嘲諷，“忘了告訴你一件事，羅冰夢不是被人掐死的。”.七
她頓了頓，看到梁澤臉上的表情有所鬆動，又繼續說：“兇手真是個很奇怪的人，用枕頭把人捂死，保護了她身體的完整性，又將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路，奇怪的是，不惜在她的身體上留下傷痕，也要拔下她的戒指，你說，這個人是不是很奇怪？”
梁澤渾身一震，終究是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這就夠了。
踏出審訊室後，路遙回頭看向身後的沈知南，聲音不緩不慢，“很顯然，他不是兇手，但他應該知道兇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