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心裏悶得慌,剛準備出去走走,可手才觸碰到門框,就被沈知南一把抓住。
他皺着眉頭,“從現在開始,就算是上廁所,我們四個也不能離開對方視線。”
路遙臉色難看,不可置信看向他,“你在開玩笑?”
上廁所也不能離開他們的視線?
他是不是瘋了?
還是忘了,他們三個大老爺們和她長着不一樣的東西。
“呼呼……”
忽然,漏風的窗戶竄進兩股風,這風來得詭異。
窗戶只破開一個手指大小的空隙,可這風從中經過,竟會產生聲音。
此刻,窗外狂風四起,吹得窗戶咯咯作響,樹葉相互摩擦的沙沙聲令人心頭一震,門框也在風的帶動下瘋狂躁動。
李安迅速從一旁抽出一張廢紙堵住窗戶上的漏洞。
“刷刷……”
就在這時,一個怪異的,突兀的聲音傳來,路遙下意識看向沈知南,兩人眼神對接的一刻,紛紛察覺到不對。
這不是風吹東西的聲音,而是鐵鏈拖行的聲音。
“噠……”
外面有人!
路遙條件反射蹲下,從腿上抽出提前準備好的刀,沈知南的手摸向腰間,隨時準備戰鬥。
刷刷!
又是這個聲音!
“外面有人。”李安全身僵硬,壓低聲音,一臉警惕。
月黑風高,在這荒山野嶺竟然有人,這不合常理,除非這人和他們有一樣的目的。
幾人交換眼神,沈知南擡手示意李安兩人警戒,而後深吸一口氣,猛地打開房門。
一瞬間,風捲着落葉,無情撲打在兩人臉上,揮手將臉上的東西丟開,路遙定眼一看。
一個黑影從眼前閃過,那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上圍牆,順着圍牆爬上面前大到離譜的樹。
猴子?
剛纔的聲音是猴子發出的?
沈知南往外走了幾步,路遙緊跟其後,站在門口,將整個孤兒院前院盡收眼底。
蕭索的院子裏漂浮幾片發黑的樹葉,門口牆上粘連的洋娃娃隨風搖晃,紅色的頭髮隨風晃動,殘缺的眼睛不停轉動,時不時向她們這邊投來注目禮。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她手上冒出一片雞皮疙瘩。
李安拍拍胸脯,“原來是隻猴子,嚇死我了,還以爲會蹦出只鬼。”
沈知南收起手裏的東西,淡淡暼了李安一眼,隨手將路遙拉進屋,“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只是只猴子那麼簡單嗎?
路遙也說不清楚,可心裏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她不禁皺眉,晚上九點過?
天不是剛黑沒多久嗎?
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難道表出問題了?
這個想法很快被否定,與此同時,沈知南也看了一眼時間,他只是皺了皺眉,隨後道:
“把睡袋拿出來,不管外面有什麼,只要它不進這屋,就跟我們沒關係,一切等明天再說,養精蘊銳。”
路遙本想說什麼,可想了想還是選擇閉嘴。
現在只發現孤兒院孩子的名冊,那份資料還沒找到,不讓自己受傷纔是重上加重。
“這張牀承受不住我們的重量,路遙睡牀上,我們睡地上。”沈知南安排好一切,大家都沒什麼意見。
躺在牀上,路遙看着天花板上正在往下掉的牆皮,面無表情伸手擋住眼睛,她翻了個身。
空氣中傳來陣陣木頭腐朽的味道,她頭有點發暈。
睡不着,下意識拿出手機,不曾想沒拿穩,手機從牀的縫隙中掉落,她擡頭看了一眼睡在門口的三人,不禁皺眉。
什麼破手,連個手機也拿不穩。
起身下牀,她正準備蹲下撿手機時,沈知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怎麼了?”
隨口回答一句,她伸手向牀底摸索,陳舊的牀在這幾下折騰下發出吱吱響聲。
她似乎摸到了,可下一秒,她手上有什麼東西撫過。
就像某種動物的皮毛,她一頓,握緊手機迅速退後。
牀底下有東西。
打開手機電筒,她歪頭往牀底下看去,沈知南看到路遙的動作,立即起身。
他問:“怎麼了?”
路遙機械擡頭,手緩緩從牀底伸出,沈知南低頭一看,喉結上下滾動。
路遙手上,赫然是一把烏黑且帶着灰塵的長髮!
面無表情將那頭髮丟在一旁的桌上,她目不轉睛望着沈知南,冷靜說:“牀底有屍體。”
剎那間,惡寒遍體。
李安和錢多多聞聲起身,視線觸及到地面那把長髮,臉色驟變。
這種長度的頭髮,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完整脫落的結果。
在屍體白骨化時,屍體毛髮不能被土壤中的有機物溶解,毛髮就會從腐爛的皮肉中保存下來。
看來,今晚註定會是個不眠夜。.七
外面狂風亂作,黑暗的房間裏只有那點可憐的手機亮光。
燈光打在沈知南臉上,他眸中的擔憂一覽無餘。
他轉身拿來手電筒,隨後蹲下,朝牀底看去,路遙也沒閒着,一把將牀上的睡袋拿下,趴在地上拍攝。
牀底下存在一堆散亂的白骨,人體最爲顯著的頭骨被一根釘子由上而下釘在牀板上。
仔細看,顱骨上不止一根,骨頭上密密麻麻的小洞,和地面那些生鏽的鐵釘表明。
這骷髏的主人很有可能是死後被人釘在牀板上。
繼續看,鎖骨,肩胛骨,三節腰椎,盆骨,坐骨,一直到髕骨以及踝骨都被牢牢釘死在牀板上。
這讓她想起一個鬼故事。
兩個女孩一起打拼,一起租住,其中一個女孩被殺害,兇手用無數條鐵絲將屍體固定在牀板下。
好友以爲女孩離開,並未多想,結果,一連幾晚,好友總能聽見牀邊流水聲,奇怪往聲音的方向看,低頭一看牀底。
女孩眼睛大大地瞪着,鐵絲鑲嵌進她的皮肉,好友就這麼和她背靠背睡着,一夜又一夜。
隨手拿出一根回頭,路遙吹了吹上面的灰塵,藉助手電筒的光,她看清楚骨上的脈絡。
拍手站起,緩聲道:“根據盆骨,以及骨頭大小判斷,死者爲女性,死了至少有十五年以上,其他看不出來。”
錢多多捏了捏眉心,戴上眼鏡,猜測道:“這家孤兒院是二十年前倒閉,這具屍體死亡時間是十五年以上,有沒有一種可能,屍體是在孤兒院倒閉之後出現的?”
這麼分析也沒錯。
路遙沉思着,“你的意思是說,這是第二案發現場?”
錢多多搖頭,“不敢確定,關於這具屍體的具體身份,只有回去調查失蹤人口才能確定。”
沈知南拿着路遙的睡袋,擡手將睡袋放在自己身旁,“這家孤兒院絕沒有想象中簡單,裏面很有可能藏着巨大祕密。”
經過這一遭,在場的人都明白,這座城,那片森林,以及山頂上的這家孤兒院,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祕密。
李安心有餘悸地說:“要死了,到處都是屍體,這下我倒是想看看,這付局長該怎麼解釋。”
路遙眼神凌冽,“看來,k也還在查,當年孤兒院的變故,以及那長達五年的虐童事件,爲什麼沒人發現的原因。”
一家建立於山頂的孤兒院。
一個被社會羣體關注的孤兒院。
十二個孤兒,在大衆的眼皮子底下,遭受了長達五年的虐待,爲什麼沒有一個人發現?
是真的發現不了?
還是有條大魚在打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