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莫北被兩名警員帶了出來。
他變了。
寸頭再加上蒼白的臉色,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滄桑。
即便如此,他還是維持着他所謂的風度和禮貌。
路遙沒有說話,率先開口的是他,“我還以爲你不會來見我了。”
路遙思考了一會兒,清冷淡漠的聲音在這小小的空間裏響起,“你知道我想問什麼,事到如今,你還不打算說嗎?”
留他到現在,有一半的原因是爲了那個基地的下落。
莫北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他一直不說,也可能是在用這個消息保全自己。
只要警方一天沒找到基地,他的時間就可以多一天。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子冷意,沒有人說話,他們甚至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致命的安靜。
“我可以告訴你,作爲交換,你也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路遙放在桌下的手指微微一動,到現在還在提要求,莫北果然不會讓自己喫虧。
如果不做這麼多違法亂紀的事,他會是一個好商人。
路遙沒有說話,她就靜靜看着面前的人,實際上是在賭,看誰先堅持不住,可隨着時間過去,莫北依舊無動於衷。
路遙知道,時間差不多了。
莫北的心已經亂了,他見識過路遙的狠心,如果她不答應,今天可能是兩個人最後一次見面了。
他不想放棄這次機會,卻還是想搏一搏。
他很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也想知道她的想法。
“好,我答應你。”最終,路遙還是先妥協了。
她心裏很糾結,就像是有千萬條螞蟻從上面爬過。
真相的誘惑就是如此巨大。
這件事情拖了太長時間了,她和莫北之前也應該有個瞭解。
還有莫北的判刑,他不能一直靠着這件事,安穩無恙的生活在這裏。
這不公平。
對那些無辜死去的人不公平。
更對那些夜以繼日調查這件事情的警察不公平。
“我回國之後就在調查這件事情,孤兒院附近的確有一個,至於另外一個,那是我放出去的假消息,目的就是爲了引出邵江等人。”
路遙皺眉:“你的意思是說,從始至終,你們兩方人所說的基地都是同一個,b市只有一個製毒基地?”
這麼說的話,他們一直在查個寂寞?
古遊憩那邊是有進展的,只是還沒有找到具體位置,那麼,莫北說的又是什麼意思?
“沒錯,從一開始,你們和我查的就是邵江所掌控的,也是二十年前與孤兒院有關的那羣人,所發展出來的,一個完整的集團體系。”莫北的聲音滿是冷意。
路遙雙眼微眯,在紙上畫着其中的關係圖,聲音是難以言喻的冷,“你們查到了哪一步?”
莫北無奈地搖搖頭:“只知道基地在孤兒院附近,其他的還沒查到。”
路遙放下手裏的東西,十分認真地盯着他的問:“如果是你,接下來你會怎麼查?”
對於這個問題,莫北顯然是沒想到的,微愣幾秒後,他輕笑一聲,“我沒想到,你竟然會問我的想法,我以爲,你恨透了我。”
莫北的面部表情沒有變,他盯着路遙的眼睛,“我不想騙你,如果重來一次,我的想法不會改變。”
路遙渾身一顫,“爲什麼?”
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可能性,他也不肯重新做出選擇?
這樣一個嗜殺成性的人。
她還在奢求什麼?
“我們都做了自己認爲對的事,事情已經發生了,哪裏還有什麼重來和後悔。”
路遙擡頭看了他一眼,說話的語氣聽不出是嘲諷還是自嘲,“你倒是活得清醒。”
莫北臉上掛着蒼白的笑,他似乎是釋懷了,“你能來看我,我已經死而無憾。”
對於這句話,路遙並沒有其他說辭。
他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句話,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這人,她突然說:“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這次見面之後,莫北會議正式進入判刑階段。
而她,也要全身心投入新的案子中。
聽到路遙的話,莫北先是一愣,後又無奈地搖頭笑了笑。
他率先一步站起來,“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我最後的底牌都已經告訴你了。”
沉默片刻後,路遙的嗓子眼裏才擠出一句話,“你保重。”
這次談話本應該進行到這裏了,可就在路遙轉身的一瞬間,莫北突然叫住她。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路遙心裏泛起一陣漣漪,她沒有回頭,背對着莫北,等待着他的下文。
似乎是經過長時間的心裏鬥爭,莫北吐出一口濁氣,小心翼翼地問:“這輩子,確定是沈知南了嗎?”
路遙表情一斂,想到沈知南的那件事情,她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
“我從來不會去確定某個人,某件事,我唯一能確定的是我自己。”
說完這句話,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莫北看着路遙遠去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結束了。
從今天開始,從前的是是非非,以及他們之間的這段孽緣就結束了。
——
經過一天一夜的調查,還是沒有邵泉父女倆的消息。
與此同時,邵江的生育能力檢測報告也出來了。
路遙看着上面“先天性不孕症”這幾個字陷入沉思。
先天性不孕症是不可能孕孩子的,就算是去做試管,十天半月也找不出一顆健康的精子。
那麼邵泉是從哪兒來的?
對於這個問題,路遙和李安坐在審訊室,將檢查結果遞給朱秀娥。
朱秀娥卻一口咬死,“邵泉就是邵江的孩子,我什麼也不知道。”
看樣子,這個女人是不會說實話了。
路遙眉頭緊蹙,拿着那份資料說:“朱秀娥,你知不知道,現在有種技術叫做親子鑑定,邵泉和邵江之間是否存在血緣關係,完全可以查得出來。”
朱秀娥臉色蒼白,“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