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班的新護士神色慌張,值班醫生匆匆趕來。
“目前什麼情況?”醫生問。
護士臉色慌張,“突然就不行了,陳姐正在按。”
醫生臉色極度難看,“立即搶救,立即通知守着病人的那個警察。”
沒有人注意到,在監控死角樓梯間,一雙粗糙的手將一件白大褂丟進垃圾桶,隨後揚長而去。
——
天微微亮,路遙剛合上眼沒多久,就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叫醒。
清晨六點,路遙接到一通來自醫院的電話,“路警官,朱秀娥死了。”
迷糊間聽到這句話,路遙瞬間清醒,睏意一掃而光,“怎麼回事,昨天晚上還好好的,病情進展得這麼快?”
朱秀娥的情況雖然複雜,可也不會發展得如此迅速,她至少還有一個月左右的壽命。
還是在搶救室那樣的地方,有醫生護士二十四小時守着,不可能是這麼快。
朱秀娥的死有貓膩。
“保護現場,我馬上過去。”掀開被子翻身下牀,她頭一陣的刺痛。
這段時間太忙了,睡眠嚴重不足,造成的後果就是永無休止的頭暈頭疼。
坐在牀上緩了好一會兒,她才輕鬆一些。
拿起手機,在羣裏通知大家過去,即將關掉手機的時候,她看到一個好友申請。
隨手點開,發現是個完全陌生的賬號,她沒有多想,點了拒絕之後,起身洗漱。
鏡子裏的人臉色蒼白,眼睛裏全是紅血絲,黑眼圈在蒼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突兀。
一夕之間,她憔悴得就像老了五六歲。
她微微愣住,伸手去觸碰鏡子裏的那個人,輕輕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自嘲的笑笑,她自言自語,“怎麼老成這樣了。”
隨手在冰箱裏拿了一塊麪包,看到客廳裏的老師和師母,她聳聳肩,“別這麼看着我,當法醫很忙的。”
用嘴叼着麪包片,她拿起打火機點了幾根香,拉過凳子坐在香爐桌前,有一搭沒一搭地喝着牛奶。
“老師,師母,其實我很羨慕你們。”將嘴裏的麪包嚥下,拿着杯子的手頓住。
“一個人在這房子裏生活,我覺得很累,喫飯很累,工作更累。”說着,她擡頭望着照片上的兩人。
自嘲的笑笑,“你說你們,把這套房子留給我幹什麼,害我一點自由也沒有,一直要在這裏守着你們。”
有時候,就連死都是一種奢侈。
一種強烈的無力感席捲全身,她的心情也在這時跌入谷底。
看着空蕩蕩的房間,以及窗外的光,路遙知道,她出問題了。
這段時間,除了睡覺,每當自己安靜下來,數不清的負面情緒就如同洪水猛獸一般涌進身體。
所以她瘋狂的,不間斷的工作,就是爲了避免自己成爲情緒的奴隸。
可最近一段時間,她越來越控制不住了,控制不住會胡思亂想,控制不住會情緒爆發。
不能停下來,不能獨處。
路遙這麼告誡自己,將杯中的牛奶一飲而盡,她抓起外套,對牆上的照片露出寬心的笑容,“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
朱秀娥病情變化發生在今日清晨五點鐘左右,醫生護士搶救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能把人救回來。
朱秀娥的死有蹊蹺,這個科室的每個醫生都明白這一點,醫院和警方第一時間封鎖消息,並將朱秀娥所在的病房封存起來。
護士站的氣氛緊張到極致,留在站裏辦公的兩名護士眉頭緊皺,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左師師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低聲道:“老師馬上就到。”
“齊姐也要過來。”李安擡起頭,視線落在病房緊閉的房門上,“她過來主持工作。”
左師師皺眉:“齊姐那邊的事已經解決了嗎?”
這個時候過來主持工作,那老師呢?
她有點不高興,在她看來,她的老師很優秀,而且對專案組的事務很熟悉,齊長靜臨時接管,還需要花時間熟悉,這簡直是多此一舉。
李安察覺到左師師的情緒,輕聲警告說:“左師師,一會兒齊姐來了,別再露出這種表情。”
“我什麼表情和你無關。”左師師冷哼一聲,“我什麼樣還輪不到你來管。”
李安被氣笑了,“我管不着你,我就是奉勸你一句,你自己作死不要緊,不要陷路姐落個利慾薰心,爭權奪利的罵名。”
左師師緊了緊拳頭,“你胡說八道什麼?”
李安收斂笑意,“我建議你,發牢騷之前,先看看別人會不會接你塞過去的東西。”
比如專案組組長的位置。
這個位置就算是塞進路遙手裏,她也不會要。
左師師的家庭有能力將路遙推到更高的位置,李安從不懷疑這一點。
可惜了,她當了路遙這麼久的徒弟,直到現在也沒看懂路遙這個人。
左師師惡狠狠地瞪了李安一眼,沒再說話。
——
路遙在路上偶遇了堵車的齊長靜,就騎着她的小毛驢把人帶到醫院。
路遙的技術很成熟,在早高峯時期,憑藉着高超的車技將人帶到目的地。
齊長靜坐這車坐得提心吊膽,雙腳直打戰。
在此之前,她完全不敢想象,一輛小電瓶在車流中夾縫求生,好幾次都與私家車擦肩而過。
雖然她很窮,但是國際部也配有專車接送,她也沒有開過這麼危險的電瓶車。
“你這車太危險了,我建議你還是換成四個輪子的。”齊長靜下車的第一句話,就是勸路遙換車。
“沒錢。”
路遙將車鎖好,朝面前的人擠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如果你想幫我買的話,我沒問題。”
“嘖嘖。”齊長靜一臉嫌棄的看着她,“你三十七度的嘴,是怎麼說出這麼冰冷的話的。”
路遙不想開玩笑,選擇略過齊長靜的這句話。
言歸正傳,路遙沉聲說:“李安那邊通知說,朱秀娥不是死於疾病,而是死於缺氧。”
“你還在這裏。”齊長靜突然明白過來,“你小徒弟驗的屍?”
路遙按下電梯,有些無語。
“在醫院病牀上驗屍,也就你想得出來。”
“開個玩笑啦,你真以爲我沒腦子嗎?”
也是,沒腦子也不可能幹到國際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