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虛假的DKs與你 >第24章 第24章
    你本打算在喫完早飯後,告訴吉恩·歐塔斯事實,但在那之前,他就收到了公寓房東的郵件。

    郵件通常是寄給爸爸和媽媽的,現在卻發送到了他的手機郵箱裏。

    在有禮而平靜的告知列車發生了事故後,從不露面的房東又寫了些安慰的話語。

    吉恩怔怔地看着手機,你則望着他,隨即意識到他知道了。

    少年離開了餐桌,一手還拿着飯糰,打開了電視。

    屏幕上是一場當地的臨時發佈會,場地規模不大,但擠滿了記者,格外嘈雜。

    列車出事的地點,是一段險峻的山路,救援隊伍沒法輕易前去,否則很容易造成二次事故。

    蘿塔走到旁邊,拉住了哥哥的手,也一同看着屏幕。

    “情況還不明確,”你的手按着沙發邊,”所以——”

    吉恩緩慢地坐到了沙發上,像是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他垂下了腦袋,擡手將它抱住。好似要從中抓取出什麼來般用力且沉默,就像是一座雕塑。

    “哥哥?”蘿塔怔怔地望着他。

    吉恩沒有迴應。

    “……哥哥?”蘿塔走向了他。

    你想將蘿塔拉到懷裏,但她並沒有看你,只是將手搭在吉恩的肩膀上。

    “哥哥,”蘿塔想從最親近的人那裏獲得一個肯定的答案,“怎麼了,列車,是不是爸爸和媽媽……”

    “蘿塔,”你叫道,”到這邊來。”

    金髮的女孩轉過頭來,水汪汪的碧藍色眼睛落在你的身上。她的表情宛若透明,在觸碰到你神情的那一刻,她也明白了。

    女孩”嗚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或許不記得列車的型號,但能明白什麼是糟糕的事。

    聽到哭聲,吉恩好似從夢中驚醒,恍然擡頭。

    蘿塔撲到了他的懷裏,吉恩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氣,隨即擡起手,緩慢地抱住妹妹,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

    少年眨動着眼睛,宛若是無機質的存在。

    otus是一種鴞,貓頭鷹幾乎是沒有表情的。

    從初次見面開始,你就沒從吉恩·歐塔斯的身上,看到過強烈的情緒波動。

    當他的眼淚撲棱棱地滾落臉頰,你立刻回過了身不再看。

    畢竟認識才不久,以爲自己不會太難過,所以才決定代尼諾來。可聽到蘿塔的哭聲,看到吉恩的眼淚,你的心也在一同顫動,淚水涌上眼眶。

    你是很少流淚的,想不起來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但你記得,橫濱陷入地獄般的那段時間,你見到了多少他人的眼淚。

    你走回餐桌旁坐下,公寓樓的羣裏已炸開了鍋。

    大家都在討論列車事故,似乎沒多少人知道管理員夫婦也在這輛車上。

    你回了消息,說你在歐塔斯家,其他人立刻也說想來,又被樓裏年紀稍大的勸住了,說這種時候,人多才是添麻煩。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安妮,和吉恩和蘿塔都說一聲哦。】

    搬進公寓不久,你和其他人只打過幾次照面,此刻他們紛紛私聊你,都很關心情況。

    你一一回復,那邊蘿塔哭累了,蜷在了沙發上。

    你再次借用了廚房,放了杯熱可可到桌上,蹲在沙發旁,仰頭看着兄妹倆:”我會暫時回去一趟,中午再來,可以吧。”

    吉恩目光遲鈍地轉向你,像是想要說什麼。

    你已站起身,按了下他的肩膀:”我們能做的也只有等待。吉恩君,至少現在,蘿塔需要你。”

    回到住處,尼諾躺在你家的沙發上。

    他壓着額頭,一手垂在沙發旁,手裏的眼鏡掉在了地毯上,似是睡着了。

    旁邊電視還在播報新聞,在這片昏暗環境中,說話聲顯得格外響。你關小了電視的聲音,蹲下身要拾起眼鏡,膝蓋壓在待地面上的”嗵”聲,驚醒了他。

    尼諾一下支起上半身,身體朝你的方向傾斜,疲憊中充斥了警覺。

    沒了遮擋,你像是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睜大了的雙眸泛着紅絲,透着成熟的氣息。

    隔得這麼近,你能聞到他的身上,有一股極淡的菸草味。偶爾,也能在吸菸區裏看到幾個抽菸的高中生。

    “你醒了。”你往後退去,將眼鏡放在桌上。

    尼諾坐起身,看了眼電視,沒有新的進展。

    “抱歉,我擅自在你家睡着了。”他揉了揉眼睛,重新將眼鏡架上鼻樑。

    “沒關係。”你倒了兩杯水,仰頭灌下:”好像是誰告訴了他,早飯吃了一半,蘿塔睡着了。”

    “是麼……”尼諾借過了水,順勢將它放在吧檯上,手指無意識地轉動杯子。

    “公寓樓裏的大家也都想要幫忙,你也不用太擔心。”你扯了扯嘴角,又到了一杯水喝下:”不過應該可以上樓了。”

    “不,還是讓他們兄妹倆靜靜吧。”尼諾對你點頭:”謝謝,安妮小姐,你是個可靠的人。”

    聽上去就像是,他起先認爲你並不可靠的樣子,有種年長者的視線。

    “我什麼也沒法做。只是這幾天剛好沒有打工,”你說,”如果要去事故地的話,可以和他們一起。”

    尼諾笑了笑:”你真的只有十八歲?”

    你反問:”你真的是高中生嗎?”

    尼諾愣了神,又朝你笑了笑。他今天身上沒掛相機,之前見他套在脖子上的耳機,也不見蹤影,可見是匆匆趕來的。

    “那我先回去了。”他說。

    特地跑來,他卻真不打算去見一見朋友?但你也沒多說,送他出了門。

    這回換你倒在沙發上,捏了捏眉心。

    三年前,橫濱陷入戰爭,廣播裏日復一日就是死亡消息。街頭橫屍遍野,學校停課,公司停工,你想最終導致世界毀滅的,肯定也是人類貪婪無度的慾望。

    父親先前是保持中立的醫生,哪怕如今經營着公司,依舊擁有人脈。他被拜託成爲中間人,偶爾需要去做些調停方面的工作。

    爲什麼非要冒險,爲什麼一定要去,你不明白,只能憂心忡忡地看着他出門。

    父親按着你的肩膀:”我很快就會回來。”

    你擔心他永遠回不來。

    母親對你說:”我們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你只覺得一切都是那樣無力。

    幾十天的地獄生活,拆散了無處家庭,你家不是其中一個,不過學校組織活動,帶着你們去孤兒院慰問時,你看到的淚水多過歡笑。

    大家都想辦法要逗孩子們開心,你坐下來拉了琴,得到是平靜與更多的眼淚。

    如今你發現,你沒法再做其他。

    你也倒在了長沙發上,靠在另一邊扶手的位置,目光渙散遊移,忽然捕捉到了一角。緩慢地坐起身,將掉進了沙發縫隙裏的東西,抽了出來。

    是一張駕駛證,尼諾的大頭貼就在上面。

    你立刻起身,想着要去追他,腳步卻逐漸停了。

    駕駛證上,寫着姓名、出生年月日、住所、領取日期和有效期等一系列信息。

    今年是平成19年,但在尼諾的出生年月日那欄,卻赫然寫着:昭和57年。

    也就是說,你的腦袋轉動,尼諾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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