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相互扶持着過來,所有人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又待了會,懷中的小傢伙有漸漸轉醒的跡象。

    這烈日就懸掛在頭頂,呆久了怕熱到孩子。

    於是兩人和譚芳庭告別,決定先行離開。

    只是走了兩步,厲勝瀾想起了俞靈,又停住了腳步。

    “要不要去看看俞靈?”

    譚維再聽到這個名字,恍若隔世。

    那件事之後,俞靈時常在他的夢裏出現。

    有時是在一望無際的荒漠裏頭,有時是在藍色的汪洋大海之上。

    總是那樣荒誕。

    唯一真實的只有俞靈,她一襲婚紗。

    目光期期艾艾,似有無盡的話語都藏在了眼裏,無處可說。

    譚維起初每每醒過來,都覺得心中萬分悲慟不已。

    可時間抹去的態度,真是無情。

    時間長了,譚維便很少再夢見她。

    以至於後來忽然想起,也想的是俞靈似乎很少來自己夢裏。

    猶豫了幾秒,譚維點了點頭:“我去看看她,你……

    厲勝瀾笑了笑:“我抱着孩子到車裏等你。”

    她確實不介意。

    畢竟故人已逝,她還沒有小心眼到和已逝的人去計較什麼。

    另一邊,譚維已經來到了俞靈的墓碑前。

    那墓碑上的照片,是俞靈更年輕時候的模樣。

    笑得還是那樣燦爛,一如當初。

    所有人都變了,只有她沒有變。

    譚維蹲下身子,輕輕撫去了照片上的灰塵。

    “俞靈,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來看你?”

    俞靈在譚維懷中閉了眼,自那之後,譚維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自我焦灼。

    他曾一度後悔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因爲俞靈無辜,可是自己卻利用了她。

    所以很長一段,即便是俞靈下葬。

    譚維都沒有再去看過她。

    痛苦和愧疚交織,令他心底竟生出了一絲害怕出來。

    而如今,事情過去了這麼久。

    再站在墓碑前已經是時過境遷,譚維內心平靜,只是思緒成千上萬的翻涌上來,還是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最後千言萬語歸爲了一句:“對不起,我食言了。我找到了要好好過完接下來人生的意義,也找到了想要攜手一生的人。”

    “下輩子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俞靈。”譚維垂下眼眸,將難過的思緒掩飾下去:“無論你在哪裏,我都希望你能幸福。”

    說完,譚維深深鞠躬,隨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不知爲何風又起。

    沙沙卷着樹葉,那摩擦之聲像是陣陣低語。

    似乎是不捨,也似乎留戀離開的人。

    ……

    一九九七年的北城,風雲莫測,好像隨時都在變天。

    動盪的這一年,新聞裏報道着老先生去世,後又飛機失事,死亡人數佔了一半。

    老天都跟着哭,一連半月雨落不斷。

    後又哪個國家爆發金融危機,導致金融動盪,波及了世界的金融市場。

    同年七月,太平洋的暖風沒吹來,吹來了香江迴歸的消息。

    新聞報道交接儀式在港舉行,萬衆舉目。

    分隔兩地的親人喜極而泣,大街小巷都能聽見播放報道的聲音。

    而陸興華也不負衆望的,在同年考上了期盼已久的北城大學。

    陸家可謂是雙喜臨門,一個國喜,一個家喜。

    這三年過去,陸興華真正的做到了當初許下的承諾,沒有愧對當初所有人對他的幫助和栽培。

    走出門,弄堂口喜歡坐着曬太陽,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老太太都聽說了這件事。

    賀喜道:“聽說你們陸家有人考上了北城大學,恭喜恭喜呀。”

    葉檀手挽着菜籃子,沾光收了很多祝福,便笑吟吟道:“同喜同喜,是我家先生的弟弟。”

    “趕明兒問問他平日喫些什麼,我讓我家明年要高考的孫子也學着喫。”

    老人嘛,總是相信聰明也是吃出來的。

    葉檀哎呦了聲:“好好好,過兩日就問,先去買菜了啊。”

    過兩日,指不定老奶奶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葉檀這樣回了一路的話,等買完菜回來,比平時都要慢了一個小時。

    回到家,陸安華正掛了電話。

    她聽到了一些字眼,便問:“酒店安排在哪個飯店?”

    “我讓他們在譚家新開的飯館擺的。”

    譚家菜又開了個飯館。這些年經營得越發好,名聲早就響遍大江南北。

    “自家的飯館好,東西也好喫。”

    升學是大事。

    陸家要擺酒席,來客要送紅包。

    已經是許多年的規矩了。

    所以設宴那天,陸興華還穿上了自家大哥送的小西裝,隨着陸志輝到處敬酒。

    酒過了好幾旬,陸興華喝得滿臉通紅。

    站在臺子上拍了兩下立式話筒,聲音洪亮的將陸家上下感謝了遍。

    還有葉檀。

    “我特別要感謝我的大嫂。”

    葉檀低聲在陸安華耳邊說:“三弟是不是喝多了?”

    陸安華笑了笑:“他從小一喝就上臉,應該是有些多,但肯定沒有醉。”

    也是,誰考上了不高興。

    況且陸興華已經成年了。

    聽着臺上的人繼續道:“她不說,我也知道她在背後默默爲我做過的打算。”

    葉檀愣了一下,視線落在臺上。

    再來回在陸安華身上轉悠,想來是身旁這個男人之前和陸興華提過。

    末了,陸興華很大聲的喊了一句:“我的大嫂是一個好人。”

    臺下的人邊鼓掌邊笑,葉檀此刻真相找個鏟子就地把自己埋了進去。

    好歹也算是個高材生,就不能想點別的詞。

    不知道的還以爲陸興華不是在感謝,而是在發什麼好人牌。

    搞的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但陸興華並沒有在意,還樂呵呵的跑到他們這一桌來敬酒。

    同桌的陸國華給他塞了一個很大的紅包:“我們三弟真是出息了,收着這紅包。”

    陸興華剛接過,旁邊一隻生了許多褶皺的手也亮了紅包出來。

    陸志輝眼中都是驕傲,尤其是他剛纔進門時,聽到鄰桌的人說。

    “陸志輝可以啊,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有出息,真是上輩子燒高香了。”

    他聽得心裏美滋滋的。

    因爲那話裏都是羨慕。

    陸興華接過陸志輝給的紅包,眼底忽然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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