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那麼緊張，我給你的工作是助理，專門照顧廠長的，平時工作就是幫廠長整理文件，打掃打掃辦公室，還有安排廠長的行程，當然，這份工作不簡單，比女工要難，我給你機會試試，如果你做不了，那就沒辦法了，我還是會讓你走。”
方敏以爲自己聽錯了，她覺得自己沒聽清葉星的話，不由愣愣的看着她。
“廠長，你……你說……”
葉星道。
“怎麼？你對自己沒信心？覺得幹不了這份工作？當然，你如果幹不了的話，我可以……”
“能，我一定能，謝謝廠長給我機會，我一定會做好的。”
葉星看她反應，聽她的話，覺得這人骨子裏的自信還是沒消磨殆盡的，她輕笑。
“那好，明天開始，你要跟新工人一起參加培訓。”
方敏用力點頭。
“好，我明天一定會早早的來。”
方敏站起來給葉星深深的鞠了一躬。
“謝謝廠長。”
葉星擺手。
“不用，不過你現在住在哪兒？來上班路程遠嗎？”
“我住在小河村。”
葉星皺眉。
“不對呀，你之前給我的地址不是在縣裏嗎？”
方敏有些心虛，垂着頭說道。
“我之前住在一個朋友家裏。”
“所以你一直都在等我這兒的消息？”
方敏點了點頭。
葉星想要重新考慮她的問題了，這不住在縣裏，她要上班可就不方便了。這小河村她不知道，但村子的話，距離縣城應該就不會近。
“距離廠子多遠？”
方敏垂眸，抿了抿脣。
“我走過來走了三個多小時。”
葉星吸了口氣，看着方敏真覺得佩服，走三個多小時纔來，那得多早就開始走。
她微微皺眉。
“我們這兒每天早上八點上班，你如果路上就要走三個小時，你五點鐘就得從村裏走了。”
方敏擡頭看着葉星，鄭重道。
“廠長，我肯定不會耽誤工作的，我會再早點兒來。”
葉星看她的模樣，這會兒更覺得她身上有故事了，估計比她還悽慘，不然怎麼能忍受這樣的苦呢，來回走路六個小時，這樣的班還非要上。
“方敏，你既然是知青，爲什麼沒走？知青早就返城了，你原本是申城人，可以回到那裏的。”
方敏的眼中閃過傷懷，她搖搖頭。
“不回去了，家裏也沒什麼人了。”
“那你在這裏有人嗎？”
葉星發現她問完這句話，方敏身體居然抖了一下，整個人也變得頹廢，肩膀垮了下來，也垂下了頭。
“你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可以跟我說，如果我能幫你，我一定會幫你的。”
方敏搖頭。
“不用的，謝謝廠長，我沒什麼事，就是，覺得沒必要回去了。”
葉星見她不願意說，也不勉強，說道。
“這樣，我讓女工宿舍給你騰一個牀位出來，你搬到廠子裏來住吧，這樣上下班方便。”
葉星問道，“還有什麼困難嗎？”
方敏猶豫了一會兒，搖搖頭。
“沒有，那我搬到廠子裏，謝謝廠長。”
方敏走了之後，葉星叫來李凱讓宿舍那邊給她騰牀位，她則又翻開方敏的簡歷，申城人，卻不願意回去了，在這裏如果有牽掛的話，怎麼又會是未婚呢。
雖然好奇，但顯然那是方敏並不愉快的過去，何必再把人家的傷疤再扒開呢，好好上班就好。
方敏回到小河村時太陽都落山了，她回到村小學，她住的地方就是村小學邊上的一棟土坯房子，她沒回城，在村小學當了老師。
學校的玻璃碎了好幾塊，那是幾個六年級的孩子在打架的時候打爛的，幸好現在是夏天，要是冬天，孩子們坐在教室裏上課肯定會凍手凍腳。
這個學校一共就一間教室，還有一間是方敏的辦公室，她坐在那裏給孩子們批改作業，偶爾縣裏教育局的來學校，也能來這裏坐坐。
學校的小院裏載着一根旗杆，上面掛着紅旗，方敏站在院子裏仰頭看了許久，之後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屋裏。
她先生火把粥煮上，然後又去教室裏打掃衛生，她去葉星哪兒面試了好幾天，已經有兩三天沒給孩子們上課了，他們來了學校就是玩兒了，把教室弄的亂七八糟的。
方敏發現桌子又壞了兩個，有一個被敲斷了一條腿，還有一個桌窯都沒了，她無奈的嘆了口氣，走到講臺上，手指撫摸着講桌，黑板，粉筆盒，終究是她教不了這些孩子啊。
她把教室衛生打掃完，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拿了換洗衣服，鎖了教室門，徑直朝着前面的一條小河走去。
在河邊才把衣服放到河裏用大石頭壓住，就聽到腳步聲傳來。
她沒有回頭，而是自顧自的開始洗頭髮。
一個男人跌跌撞撞的走過來，在她身邊蹲下來，仰着頭看着她。
月光下，可以看到這是個皮膚黝黑，很強壯的年輕男人，男人仰着頭咧着嘴對着方敏笑，一看就屬於腦子不靈光的。
“玩兒水，玩兒水娶媳婦兒！”
方敏毫不在意傻子垂涎的眼神，她自顧自的把頭髮洗乾淨，用頭繩綁起來之後，才終於扭頭看向這個傻子。
“今天我們玩兒大一點兒吧。”
傻子忙不迭的點頭，笑的滿臉猥瑣。
“嗯嗯，玩兒水，娶媳婦兒！”
方敏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傻子就下了水，她一腳踩在傻子的腦袋上，用力把他踩在了水裏，水花四濺，河水冰涼清澈，卻像是也無法洗淨這份骯髒，方敏眼睛通紅，死死看着那個傻子在水裏掙扎。
因爲缺氧，傻子在水裏用力的撲騰，方敏的腳卻死死踩着他，就是不讓他冒頭。
大概有幾分鐘，直到傻子撲騰的力道小了，方敏才鬆開腳，傻子一下子從水裏冒出頭來，吐出幾大口水，大口大口的喘氣。
方敏就那麼冷眼看着他，一直到他那口氣快喘勻過來，她再次擡腳，踩着他的腦袋把他踩到了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