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等在殿外,聽着小宮女們的抱怨,心頭不由好笑。
而此時便見到沈眉莊姍姍而來,正是說曹操曹操到了。
沈眉莊瞧見了陵容,便滿臉的擔憂之色,闔宮上下昨兒都聽說了陵容初次的恩寵被麗貴嬪截了胡,一時間沈眉莊也不由擔心,她慣以爲陵容柔弱,遇到這樣的事只怕是要心頭過不去,卻見陵容形容淡然閒逸站在昭陽殿外,身上披着晨曦,顏色反倒不見頹色,更顯清豔。
“眉姐姐。”她含着笑迎接沈眉莊,朝着沈眉莊行過禮罷隨即微笑道:“姐姐起得好早。”
“還說我呢。”眉莊凝着眉頭,看了看周圍小心地握住陵容的手,溫柔地擔憂道:“你可好?”
陵容垂下眼簾,淺淺微笑道:“我很好,姐姐別擔心,本也沒有什麼不得了的。”
此時的沈眉莊還遠不是後來那個對玄凌斷心絕情的心死之人,她深得寵愛此時,其實也很難理解陵容會是何等的心思,也就更難理解她的平淡冷靜。在她看來,陵容只是逞強罷了,心頭不由更憐惜幾分,又對麗貴嬪爲人更討厭了些。
“你不必逞強,等會兒見了皇后娘娘,我定要和皇后娘娘說說的。”眉莊氣沖沖地含恨道,“麗貴嬪當真是——”
“本宮怎麼了?”
一襲妖豔硃紅漫步而來,豐腴妖嬈似是一朵盛放極妍的鳳仙花,不過她眉目輕浮,手中的紈扇沾着極重的脂粉香氣,拂面行來,更添風塵。
眉莊暗恨,臉上不顯,和陵容端莊地行了禮,隨即站起來掛着冷笑道:“麗貴嬪娘娘當真是起得早,竟不知昨晚睡得可還好嗎?”
麗貴嬪懶眼慢掃過一旁沉默微笑的陵容,不屑地笑道:“少跟本宮酸來酸去的,不過是有些人窮門小戶的,當真以爲能借着撒嬌賣乖鯉魚躍龍門成精不成?本宮這是教她,不要忘記了自己的出身,別以爲入了宮成了嬪妃就真是小主了。”
陵容不以爲意,眉莊柳眉倒豎,就要再說時,被陵容拉住了。
“麗貴嬪娘娘所言極是。”陵容含着輕輕的笑容道,“嬪妾受教。”
麗貴嬪本是來找她不痛快的,卻見陵容神色未變,似是真的受教一般,她頓覺無趣,冷哼了一聲,扭身朝殿內走去。
倒是身邊的眉莊恨鐵不成鋼地擰眉說道:“你也太好性了,竟由着她欺負到你頭上了,你還受教。”
陵容見她似是真的生氣,不由有些慰貼,走上前捧住眉莊的手,含笑道:“姐姐別生氣,我錯了。”
“你——”眉莊也沒想到她認錯的這麼快,又見她一雙輕柔妙目裏是怯怯的委屈,心頭邊不僅一軟,連到嘴邊的狠話也說不出來了,只無奈地戳了戳她的鼻子。
“不過是一夜的寵愛,讓與她也無所謂。”陵容揉了揉鼻子,溫柔道,“姐姐莫要爲這種小事氣壞了身子。”
“你纔是,唉,真的是皇上不急太監急。”沈眉莊屬實也是無奈,隨即見她身邊沒有看見雲稚那個小尾巴,反問道:“雲嬪呢?她竟沒跟着你一起?”
“甄姐姐呢?好些了嗎?”陵容輕聲問道。
“嬛兒老樣子,總是病懨懨的。”眉莊無奈地苦笑,“想我們四人進宮,現下他倆都病了,你又這般,只我一個人可怎麼好?”
“……”陵容笑了笑,她知眉莊這是埋怨她無能,不過也並不往心裏去。
正這時皇后叫人一一進去了。
昭陽殿內不多時環肥燕瘦坐滿了位置,華妃當然最後姍姍來遲,不大恭敬地行禮拜見後坐在了皇后下手最近的位置,剛剛落座便瞧着麗貴嬪開口道:“妹妹神色不錯,想來昨夜皇上多加憐惜妹妹。”
麗貴嬪立刻掛上笑容,柔柔稱是,“皇上怕臣妾勞累,還特意吩咐早上晚些起,不過臣妾惦記着請安不敢越禮。”
“你倒是懂事。”華妃不經意一般掃視過坐在下位處的陵容,本以爲這丫頭會神色難堪,卻似是個沒事兒人一般,她不由淺笑道:“安妹妹神色也不錯,本宮還以爲妹妹昨夜定是難眠,還特意備下了安眠的良藥,不過看來是本宮多慮了。”
“是,謝過娘娘。”
陵容起身行禮謝過華妃的‘好心’後,淡淡微笑道:“不過嬪妾昨夜確實一夜好眠。”
“呵呵。”華妃皮笑肉不笑地搖着扇子,紈扇上的翠鳥有着閃爍的金翠光輝,“看來各宮姐妹都要學着些妹妹,這樣才能各宮夜夜好眠。”
一時間周圍的妃嬪皆含着嘲笑,陵容不動聲色地笑着坐下,一旁的眉莊臉色極差。
“笑什麼呢?”帷幕後金黃鳳袍的皇后慢步走來,銳利的視線睨了一圈,落在華妃身上,隨即才扯出一絲笑意,“怎麼?有什麼趣事兒也與本宮說來聽聽。”
歷來與華妃不睦的愨妃立刻開口告狀道:“娘娘來晚了,方纔華妃正笑要各宮學着些安妹妹呢,纔好夜夜好睡,不過就是不知道那該讓何人伺候皇上?莫不是日後日日都是麗貴嬪獨享恩澤纔好?”
華妃鳳目一厲,正要開口卻被皇后打斷。
“本宮看你們是日子過得久了,都忘了規矩了。”
她聲音並不高昂,甚至是平淡,卻如落地驚雷,一時間各宮妃嬪紛紛起身跪拜,口稱不敢。
“不敢?”
她冷哼一聲,徐徐喚道:“麗貴嬪。”
便見麗貴嬪連忙應是,脂粉順着汗水從額角滾落。
“你可還記得三從四德有哪四德?”皇后冷冷開口,落在麗貴嬪耳邊便是極可怖的聲音。
“臣妾,臣妾記得。”
“哦?”皇后冷冷一笑,“本宮倒覺得你似是忘得乾淨。”
“臣妾不敢!”麗貴嬪連忙口稱不敢,前方的華妃神色冷滯,一時間大殿內連喘息都清楚可聞。
“古人曾言‘九嬪掌婦學之法,以九教御:婦德、婦言、婦容、婦功。’”皇后眸子掃過她的頭頂,冷冷問道:“方纔爾等行爲又有那一處可算是有德好言之人?”